第748章 苏醒与微光

　　时间在死寂与忙碌中悄然流逝了一日。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地里，气氛依旧沉重，但阿璃有条不紊的指挥，让幸存者们找到了主心骨，救治和清理工作在进行着。

　　在最中心的那顶帐篷里，阿璃不眠不休地守在凌渊身边。她的双手一直轻轻覆盖在他的额头上，温和而精纯的狐族巫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滋养着他那因灵魂过度消耗而近乎干涸的识海。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憔悴，但眼神却始终紧紧锁在凌渊苍白的脸上，不曾移开分毫。

　　终于，在黎明再次降临，微弱的天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落时，凌渊那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阿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更加专注地输送着巫力。

　　凌渊的眼皮艰难地抬起，露出一双带着深深疲惫与茫然的眸子。视线模糊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阿璃那布满血丝、却在此刻迸发出难以言喻的欣喜与泪光的双眼。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出的声音微弱而沙哑：“结束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此刻全部的力气，也承载了他所有的担忧与期盼。

　　阿璃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再次滚落，但她用力地点头，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与温度一并传递过去：“嗯，结束了。墨阳，彻底消失了，我们赢了，凌渊，我们赢了”

　　“赢了” 凌渊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那沉重的茫然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虚脱，以及深藏眼底的、对那场心渊对决的余悸。他尝试动了动手指，反握住阿璃的手，虽然无力，却是一个明确的回应。

　　在阿璃的搀扶下，他挣扎着缓缓坐起身。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疲惫与酸痛，灵魂深处传来的空虚感让他头晕目眩，但他此刻最关心的，并非自身。

　　“霓裳，玥儿，她们” 他看向阿璃，眼神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记得她们为了那最后一击所付出的代价。

　　阿璃理解他的心情，轻声答道：“都还活着，就在旁边。睿儿在照顾她们”

　　凌渊点点头，示意阿璃扶他过去。

　　在旁边稍小一些的帐篷里，霓裳和凌玥并排躺在铺着柔软兽皮的简易床榻上。凌睿正跪坐在一旁，双手分别虚按在两人的额前，他周身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光芒，如同初春的新芽，小心翼翼地、持续不断地温养着她们近乎崩溃的身体与灵魂。

　　凌渊的目光首先落在霓裳脸上。她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透明，但比起之前那金纸般的死气，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机。凌渊凝神感知，能“看到”她识海深处，那原本几乎熄灭的心灯，此刻稳定地维持着一点比火星稍大的金色光点，虽然微弱，却不再摇曳欲灭，仿佛在漫长的冬夜里，守住了一丝不灭的火种。

　　接着，他看向凌玥。女儿那头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此刻已变得灰白相间，如同瞬间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霜，刺目地提醒着那透支生命潜力的可怕代价。她呼吸微弱，容颜失去了所有血色，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但幸运的是，那发梢的灰白似乎止住了蔓延的趋势，她体内那纯净的本源，虽然黯淡，却并未真正枯竭，正在凌睿那充满生机的能量滋养下，极其缓慢地自我修复。

　　凌渊伸出手，颤抖地、极其轻柔地拂过凌玥额前那缕灰白的发丝，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与愧疚。他又看了看气息平稳却深陷沉睡的霓裳，最终，将目光落在额头已见汗珠、却依旧坚持输出能量的二儿子凌睿身上。

　　阿璃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同样看着眼前的孩子们。

　　帐篷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药草与悲伤的气息。外面，隐约还能听到伤员压抑的呻吟和战士们沉重的脚步声。

　　但就在这悲壮与沉重的氛围里，看着昏迷但情况稳定的霓裳与凌玥，看着努力支撑的凌睿，感受着身边阿璃坚定不移的陪伴，凌渊那颗一直紧绷着、承载了太多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丝落地的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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