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这份菜单，没有回头路

　　那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烙铁，烫在主控室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

　　救我。

　　李默的手指，悬在总控台的红色按钮上，忘了按下去，也忘了拿开。那是出发前，“开拓者一号”队长亲口跟他约定的，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它只有一个意思——我们遭遇了超出理解，无法对抗，甚至无法描述的终极危机。

　　整个主控室的嘈杂，都被这两个惨白的字，抽干了。

　　“顾沉。”李默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我的意识……撞在了一堵墙上。”顾沉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平稳，带着剧烈的波动，在李默和苏晚的脑海中回荡，“一堵由纯粹的，冰冷的‘规则’构成的逻辑壁。我进不去。”

　　蓝金色的光门，螺旋结构疯狂地加速旋转，像一个濒临崩溃的引擎。

　　“我只捕捉到了一丝……从墙后渗透出来的信息。”顾沉的声音，艰难地组织着那些碎片。

　　“他们正在被……剥离。记忆，情感，作为‘人’的一切，都被抽走，变成冰冷的，只有坐标和编号的……标本。他们正在被‘格式化’，变成一件件，属于‘历史’的收藏品。”

　　李默的身体晃了一下。他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仿佛看到了自己亲手送出去的五个队员，正在一个看不见的手术台上，被活生生地拆解。

　　“李默！”苏晚的声音像一把冰锥，刺入他的耳膜。

　　她一把夺过旁边的控制权，将华尔街的实时画面，强行切到了主屏幕上。那个穿着灰色外套的“衔尾蛇”领头人，和他的同伙，正冷静地站在混乱的中心。

　　“看着他们！”苏晚指着屏幕，“你的队员在另一个维度受难，而凶手，就在这里！他们知道门后面是什么！我们必须抓住他们！”

　　苏晚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把李默从自我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眼中的痛苦和悔恨，瞬间被一种烧得通红的愤怒取代。

　　他抓起最高权限的指挥麦克风，启动了那个轻易不动用的协议。

　　“‘铁拳’协议，启动！”他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直接传到了纽约每一个潜伏人员的耳中，“授权纽约警方，授权‘利剑’小队，不惜一切代价，活捉目标！重复，活捉！”

　　华尔街。

　　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混乱的空气。穿着重型装备的特警，像黑色的潮水，从街角涌出，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潜伏在人群中的“利剑”小队队员，从不同角度，用枪口锁定了那几个目标。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扩音器里的警告声，在广场上空回荡。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面对这天罗地网，“时序议会”的那几个人，脸上没有一丝恐惧。他们甚至连逃跑的动作都没有。

　　他们对视了一眼，像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仪式，然后，每个人都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造型古朴的金属注射器。

　　“不好！”猎鹰在主控室大吼，“他们要自杀！”

　　晚了。

　　他们毫不犹豫地，将注射器里的液体，推进了自己的脖颈。

　　下一秒，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的身体，从皮肤表面开始，迅速出现那种可怕的，沙化的细纹。就像罗马斗兽场那名队员一样，血肉，骨骼，衣服，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风化，变成一堆无法分析的，毫无生命特征的尘埃。

　　“拦住他们！”李默的声音在咆哮。

　　但来不及了。几秒钟内，除了那个领头的男人，所有同伙，都变成了一地灰白色的粉末，被风一吹，就散了。

　　只剩下那个领头的男人，独自站在包围圈的中央。

　　他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面对着苏晚在直升机上那冰冷的长焦镜头，微笑了。

　　“你们不懂得敬畏终结。”他的声音，通过一个微型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也传到了主控室里每一个人的耳中。

　　“循环，是宇宙最仁慈的法则。”

　　“它给予每一次毁灭，重来的机会。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更纯粹的新生。”

　　“你们的挣扎，你们的愤怒，你们所谓的‘变数’，在真正的‘秩序’面前，毫无意义。”

　　说完，他也拿出了那支金属注射器，平静地看着镜头。

　　“欢迎来到……历史的终点。”

　　他将注射器，缓缓刺入自己的脖颈。

　　“截住他的数据！”猎鹰在主控室里疯狂地敲击着键盘，试图在那最后的零点几秒，从他们携带的设备里，抢出一点东西。

　　领头的男人，在无数镜头的注视下，微笑着，化作了一堆随风飘散的尘埃。

　　“我操！截到了！”猎鹰的吼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在他妈的设备自毁前，我抢下了一小段最后的数据流！”

　　一段复杂的，不断自我复制的数据链，被投到了主屏幕上。

　　“他们在干什么？”李默问。

　　“他们……他们不是在制造幻象。”猎奇看着分析结果，声音都变了调，“他们是在‘下载’。他们把地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硬盘，用人群的恐慌情绪做‘带宽’，主动去接收那些‘时间碎片’！”

　　顾沉的声音，在此时变得无比凝重，每一个字，都像一块万吨重的冰块，砸在李默和苏晚的心头。

　　“我知道他们在下载什么了。”

　　“一个完整的……文明毁灭样本。”

　　顾沉将那段数据流在自己的核心里解构，重组，然后，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战栗的结果，投射了出来。

　　那是一副古老的，标注着复杂洋流和地壳板块的地图。一片名为“亚特兰蒂斯”的大陆，在地图的中央，被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箭头，死死钉住。

　　“他们正在下载‘亚特兰蒂斯’的沉没。”顾沉的声音，低沉到极致。

　　“预定的‘安装’坐标……”顾沉的声音顿了顿，地图上的一个点，被瞬间放大。

　　“是日本，东京湾。全球地质结构最脆弱的几个节点之一。”

　　主控室里，死一般的安静。

　　“一旦下载完成，并且‘安装’成功……”顾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个后果。

　　那将不再是幻影，不再是历史的回响。

　　而是真实的，物理规则层面的覆盖。

　　一场由“过去”引发的，足以毁灭现代文明的超级地震和滔天海啸，将在现实中，重演大西洲的末日。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末日般的图景震慑得无法思考时，一条最高加密等级的通讯请求，强行切入了主控室。

　　是遗迹守护者的首领。

　　通讯接通，没有问候，没有解释。只有一张古老的，画在某种兽皮上的星图，被投射到屏幕上。

　　星图的中央，一个陌生的坐标，被古老的楔形文字，标注了一个词。

　　【逆天之种】

　　紧接着，是首领那急促到几乎失真的，最后的声音。

　　“循环不可打破，只能误导。”

　　“当洪水来临时，唯一的生路是建造自己的方舟。”

　　通讯，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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