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找到你了

　　顾晟身体微僵。

　　浴缸显然装不下两个相对而坐的成年人，眼下的姿势因此格外别扭。

　　瑞娜背靠着他，而他紧贴着浴缸壁。

　　只有这样，两人才勉强能舒展身体。

　　他目光微垂，掠过她身前半掩于水下的柔软轮廓。

　　......怎么没浮起来？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忽然闪过。

　　“这次......又算什么？”

　　他终究认命地仰起头，喉结轻轻滚动。

　　“你不是嫌我拖你后腿么。”

　　瑞娜的目光落在水面上，双手轻轻环在胸前。

　　“这算不算......某种道歉？”

　　顾晟深吸一口气。

　　要命。

　　“别乱动就行。”

　　他闭上眼，索性放弃挣扎。

　　算了，就这样吧。

　　过了今晚，所有的纠缠终将回归各自的轨道。

　　“我查过你在公司期间，点击最多的广告类型。”

　　她忽然抛出一个突兀的话题。

　　顾晟眉头几不可察地一动。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脑里已经过了一遍——

　　那些加班到深夜时，浏览器中反复弹出的广告画面......

　　“......多少给我留点隐私吧。”

　　他无奈扯了扯嘴角。

　　瑞娜却不以为意。

　　原本护在胸前的手轻轻滑入水中，带起一阵细微的涟漪。

　　在温热的水中，她的指尖已触上了他大腿外侧的皮肤。

　　顾晟呼吸骤然一滞。

　　那只手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停在那里，带着某种未言明的意图。

　　一种无声的紧绷瞬间攫住了他。

　　他不知道该阻止，还是该放任。

　　理智在警告危险，身体却不受控制。

　　瑞娜微微向后仰头，视线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

　　“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她终于问出了最直接的问题。

　　抗拒什么？还不够明显么？

　　顾晟微叹，终于垂眼看向她。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软肋落在别人手里。”

　　瑞娜目光轻动。

　　原来是这样......

　　她忽然坐直身子。

　　她很清楚，如果再往前一步，他就不可能再把她当作无关的人。

　　可她终究要离开，回到他口中那“半个敌人”的阵营。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把自己作为人的那部分......留在你这里呢？”

　　话音落下，浴室陷入一片沉寂。

　　顾晟没有回应。

　　两人在水中静坐许久，任由时间在氤氲水汽中无声流逝。

　　直到外头传来洗衣程序结束的提示音。

　　“......该出去了。”

　　顾晟喉结动了动，伸手扶向浴缸边缘。

　　她没有动，只是肩膀不着痕迹地绷紧了些。

　　“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让你回那家咖啡厅吗？”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低。

　　顾晟动作一顿。

　　“如果就那样结束，不论是你，还是她，心里都会留下遗憾。”

　　她忽然转过头，脸颊滑落几缕湿润的痕迹。

　　“我不想到最后，都没有人记得我作为人存在过。”

　　“现在，我不愿意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这个理由，够不够？”

　　顾晟瞳孔微缩。

　　她脸上滑落的......怎么看都不只是水珠，那怎么可能只是水珠。

　　他心头一沉。

　　“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说全？”

　　瑞娜呼吸一滞，眼底藏不住闪烁的微光。

　　她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注视。

　　她不想再骗他了。

　　顾晟却不由分说地按住她的肩，将她转回来面对自己。

　　“想提取植入物里的数据，必须先把它取出来，是吗？”

　　是吗？

　　......是的。

　　瑞娜垂下眼睫，没有回答。

　　顾晟齿间用力，舌尖传来细微的刺痛。

　　有些答案，即便不问，也已经写定。

　　正如有些结局，早在很久以前，就已落定。

　　他该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去阻止？

　　又或者——他真的应该阻止吗？

　　“我会记住你。”

　　这句话让瑞娜微微一颤，终于抬起眼。

　　顾晟紧紧盯着她，赤瞳在水汽中泛着微光，直映入她眼底。

　　“但——”

　　他声音沉缓，字字清晰：

　　“绝不是以这种，被迫的方式。”

　　————————

　　天光微亮。

　　顾晟一夜没睡。

　　身旁的人倒是睡得很沉。

　　昨晚入睡前，她解释了矿洞里结晶的真相。

　　水巨人并非没有核心，而是位置没找对。

　　这是一种类似“灾难个体”的生物，却与它们不同。

　　它从不危害凛疆，反而掌控着这里几乎所有的水体。

　　没人知道它的核心具体藏在这片土地的哪处，范围实在太广。

　　至于那块顾晟无法吸收的结晶，其实只是个储存体，装着它至今产生的全部能量。

　　谕师想要它作为能源替代。

　　当然，他们原本有更好的选择。

　　可惜——

　　那东西现在就在顾晟的左眼里，正维系着某个女孩的生命。

　　说来，倒是他间接改动了谕师的计划。

　　“啧。”

　　顾晟轻轻咂舌。

　　但他总觉得不对劲。

　　谕师对他的态度不该是这样。

　　按常理，对方早该像以前一样，派人来“处理”他了。

　　难道......当初下命令的，只有元齐霄一个？

　　“联盟中枢......”

　　所有的谜底，应该都在那里揭开。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联盟官方还没倒。

　　他微微转头，看向左边的瑞娜。

　　这几天她几乎没好好休息过，一直跟着他的节奏走。

　　此刻她的睡颜比平时柔和许多。

　　“就这么不设防？”

　　顾晟眼角微动，目光沉了沉。

　　她的结局，又会是怎样的呢？

　　“唔......”

　　她忽然缩了缩肩膀。

　　顾晟伸出左手，轻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到她鼻尖下方。

　　正欲抽回手，却猛地被她紧紧抱住。

　　整条手臂顿时陷进一片温软的沟壑间。

　　......真不是故意的？

　　顾晟已经懒得去想了。

　　幸好他认识的女人不少，这种场面，也算习惯了。

　　——如果忽略身体那点自然反应的话。

　　“要是你没来联盟，是不是就没这些事了。”

　　他低声轻叹。

　　可谁又知道呢？

　　也许现在的联盟之外，更不太平。

　　“滴——”

　　右边床头柜上的终端突然响起一声轻鸣。

　　顾晟下意识地转回身，右手探出被子拿起终端。

　　“早上好。”

　　发信人是个陌生账号。

　　他眼皮轻轻一跳。

　　白韶然的终端......怎么会收到陌生账号的问好？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又发来一条——

　　“找到你了。”

　　顾晟瞳孔骤然收缩。

　　找到......谁？我？

　　陌生账号那头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好像......上次也是这样被发现的吧？

　　这丫头到底什么癖好，动不动就抽查酒店终端监控？

　　他喉结微动，手指试探地轻点终端：

　　“早上好？”

　　下一秒。

　　“好你个大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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