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成全

　　“对不起，小云声，我不能拖累你，我乃罪孽深重之人，早就该下去陪你外祖父和云儿。”

　　“在世间苟活了十多年，能在临死前听到小云声喊我一声外祖母，我已了无遗憾。”

　　温凌氏伸出苍老、满是茧子的手，疼爱且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顾云声的脸。

　　在看到小云声那张酷似云儿的脸，她多想抱抱自己的外孙，摸摸外孙的脸。

　　可她瞎了一只眼，还披头散发，这副丑陋又苍白的模样，就怕吓到小云声，如何与小云声相认？

　　虽然她极力隐瞒，也不想让小云声看到她自尽，奈何小云声实在太聪明了，居然猜出她就是温夫人。

　　她这一生先是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得知唯一的外孙神魂残缺，活不过成年，接着送走了自己老伴。

　　好在最后的时光，她不仅见到了神魂归位的小云声，小云声还吃了她亲自做的饺子。

　　还听到小云声喊她为外祖母，也高兴小云声说要带她去京都。

　　但她不能，在众人眼中她早已死于十多年前，她一介废人，去了京都也只会给小云声添麻烦。

　　温郎算卦从未出错，小云声未来的路还长着，以后还会是帝王。

　　而她也该下去陪温郎和云儿，告诉他们，小云声长得可高可俊了，又聪明厉害，是个顶好的孩子。

　　“我明白了，我尊重外祖母的选择。”

　　见温凌氏一心求死，原本想带她离开密室的顾云声，选择了成全。

　　或许对于温凌氏来说，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余生一直活在愧疚、悔恨之中。

　　她能救温凌氏出去，却救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站在台阶上的江宿黎看着眼前的一幕，担忧且心疼地望向独自往回走的顾云声。

　　原来她处处提防的凌嬷嬷竟是阿云的亲人，是阿云的外祖母。

　　阿云刚和温凌氏相认，又要再一次忍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世上没有比亲眼看着亲人或爱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残忍，自小失去双亲的她，最是感同身受。

　　“好孩子，好好活下去……”

　　温凌氏抱着两个牌位，慈爱地看向顾云声，最后露出一抹解脱的笑，葬身于火海之中。

　　小云声，原谅外祖母的自私，原谅外祖母不能陪着你。

　　离开温府的两人，情绪皆有点低落。

　　顾云声抬眼深深望了眼温府那块长满蜘蛛网的牌匾，随后翻身上马，与江宿黎离开了此地。

　　有关于温家的一切，伴随着温凌氏的离世，皆被埋进土里了。

　　而温家没有留下关于禁术的记载，包括当年温大人逆天行道，保下妻女的性命和召唤她神魂的具体操作之法。

　　或许是故意销毁掉，不愿她以及后人步上他们后尘。

　　回去的路上，江宿黎欲言又止，想说些安慰顾云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阿云。”

　　这时，戴着面具的羽涅突然出现，朝顾云声喊道。

　　看来王爷和江宿黎一块去了温家老宅，两人气氛不太对，身上灰扑扑的，莫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黎，我没事，对于外祖母来说，离开才是彻底解脱。”

　　“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后天再启程离开临州，到时候我会去福来客栈找你，小羽，走啦。”

　　顾云声拍了拍江宿黎的手，浅笑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身为杀手的她，早已司空见惯。

　　温凌氏是与她有血缘关系，但她与其只短暂相处过，谈不上什么亲厚。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能走到今日，靠的几乎是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见顾云声像个没事人似的，江宿黎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转眼，身边之人和羽涅已经跑没影了。

　　她只当阿云是心情不好，想在临州多待两日散散心。

　　反正阿云身边有武功高强的暗卫保护，不会出什么事的。

　　无忧阁。

　　羽涅和流月挤在顾云声住的屋子，向她说近日查到的事和消息。

　　“阿云，顾明峻死于桑落城，皇上震怒，已经派了大理寺卿苏玉衡去往桑落城调查此事。”

　　“而且听说景国派了使臣来熙国，表示愿意休战，和亲促进两国之好。”

　　羽涅开口道，景国皇帝之前恨不得吞并熙国，如今却提出和亲，也不知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顾明峻之事，我已经知晓了，至于和亲？是景国公主嫁过来我朝？”

　　顾云声眉心微蹙，景国皇帝如今三十多岁了，膝下有两子，三女。

　　最大的皇子也有十七了，而年纪最大的公主十三岁。

　　当年熙国长公主顾静和正值妙龄，嫁去景国不到十年，就客死他乡了。

　　顾静和生下的小公主是景国的二公主，才十岁而已。

　　景国皇帝一直不肯把二公主送回熙国，她都怀疑这个小侄女是不是已经夭折了。

　　若是要求熙国公主前去和亲，适合的人选便只有她那个药罐子皇妹，三公主顾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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