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12：剪子的痛苦

　　曾经的林憬最希望自己的孩子有灵根。

　　他觉得孩子有了灵根就可以修炼，就可以像魏枳，像林惋一样，挺胸抬头地做人。

　　而不用跟他一样，遮遮掩掩，像是阴暗角落里的爬虫一样苟活。

　　可他忘了，作为一个金盏奴，他没有资格抚养一个拥有灵根的孩子。

　　魏枳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毕竟这件事情远远超出了他所能预想的范围。

　　在他心目中，林憬再好，也不过是一个用来泄*的工具，一个长相可人的奴婢。

　　允许他生孩子，是因为可怜他，怕他年老之后无依无靠。

　　他从未想过对方能够这么好命，生下这么拿得出手的孩子。

　　“我们去找陛下好不好？那是我的孩子，他们不能抱走！”

　　林憬拼命挣扎，不停地哭泣，魏枳勉强摁了他一会儿，被他哭的有些心烦。

　　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他对他也不是全无感情。

　　他当然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抱走了。

　　但事实是，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反抗魏渊明的能力。

　　魏枳哄了他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

　　“行！你要是想要的话就自己去要！我可不能陪你！”

　　“是我不想把孩子抱回来吗？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有什么本事跟陛下叫板？”

　　“这麻烦还不是你自己惹的？谁让你的孩子有剑灵根？那天林惋来的时候，你随便给他一滴血不行吗？”

　　“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怨得了谁？”

　　“……”

　　魏枳这人不仅擅长强词夺理，甚至擅长蛮不讲理，很多原本毫无关联的事情，被他一说，又好像是逻辑自洽了一般。

　　林憬再蠢也觉得荒谬：“这种事……也要怨我吗？”

　　“难不成还怨我？是我通知陛下把他抱走的吗？”

　　魏枳自己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正好没处撒。

　　“你也别在这儿胡闹了！自己想想为什么会这样吧！我现在没有功夫哄你，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魏枳逃之夭夭，迅速离开了殿内，只剩下林憬自己一个人。

　　林憬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里还有新的泪水在往外流。

　　他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个遍，总感觉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

　　如果硬要说出一个错处，那只能错在他是个金盏奴。

　　为什么他是个金盏奴呢？

　　而且是个这么没用的金盏奴？连自己的孩子也看不住。

　　林憬的精神岌岌可危，长久以来受到的压抑的情绪，在失去孩子的这一刻得到了爆发。

　　……

　　门外的魏枳刚走出门，就下令让人把门关好：

　　“你们把门锁死，别让他出来惹事。”

　　张危连忙答应，派人拿过铜锁，还有铁链，将房门紧紧关上。

　　魏枳在出门之后，情绪其实稍微稳定了一些。

　　他也知道，这件事怨不得林憬。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孩子能够被人皇抚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在魏氏皇族之中，剑灵根极其罕见，除了人皇本人，他的儿子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继承这罕有且强悍的灵根。

　　林憬虽然是不受承认的私生子，但如果他把葡萄认祖归宗，这样一来倒是承认了他们一家的“合法地位”，令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捆绑的更近。

　　魏枳心中盘算来盘算去，越发觉得自己刚才对待林憬的态度有些过激。

　　他打算回过头来好好哄哄他：“把门打开。”

　　“啊？”

　　张危有些无措，刚才还让他关上，这会儿就让他开开，这两个人还真是会折腾他。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开门之后，房间之中居然出奇的安静。

　　仔细嗅一嗅空气中的味道，竟有一股明显的血腥味。

　　魏枳悚然一惊，跑进房中，发现林憬手握一把匕首，浑身鲜血，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他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想到了寻短见。

　　他拿一根匕首，割开了自己双手的动脉。

　　因为发现的及时，林憬意识还很清楚，只是在流血。

　　甚至，看见大家推门而入的时候，林憬脸上有种被人发现做“坏事”的慌张。

　　“你干什么？！这么点破事你就寻死！你想死我杀了你！我给你个痛快！”

　　魏枳将他从地上扯起来，林憬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在这儿愣着干什么？等他流血流干？等他去死啊！”

　　魏枳这次不敢对林憬发火，又去骂张危。

　　张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自杀，早被吓得没主意，被他那么一骂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出去喊人。

　　魏枳简单帮他止血，可林憬已经流血过多，几欲昏厥，他感到自己身上特别冷，也十分口渴。

　　“我是不是快死了？”

　　“……”

　　林憬边说边哭，因为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他继续说道：“那就让我去死吧……活着没有意义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

　　“下次再投胎，我再也不做金盏奴了……”

　　林憬毕竟太年轻，想法也很幼稚。

　　在自杀的决心悄悄散去之后，对于死亡的畏惧又涌现了出来。

　　“我真的会死吗？”

　　魏枳被他气地没有心情好好回答他：“你死了就别想再看见孩子了。”

　　“……”

　　“我会立刻另找一个，等葡萄长大了，我也不会告诉他，是你生的他，他会完全把你忘记，这样你满意了吧？还去死吗？”

　　这话的确管用，林憬终于不再寻死觅活，而是闭上嘴巴，乖乖等着医官来给他止血。

　　医官给他上药之后，又给他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林憬在昏迷之前，拉着魏枳的手，很难过地祈求道：

　　“殿下帮我找找义父好吗？他在陛下那里当差，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好想葡萄，他还没有满月呢……”

　　林憬能想到的只有蔺貂寺，他妄想着蔺貂寺能提供给他一些帮助。

　　可魏枳说：“睡你的觉吧，这事回头再说。”

　　林憬很想告诉他，这事儿不能回头再说。

　　可他体内的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林憬好歹安静下来，乖乖睡了一晚，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他看见魏枳，又开始要求见见蔺貂寺。

　　恰逢蔺貂寺来传圣旨，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见上了。

　　可当对方见了林憬，说出的第一句话，还是给林憬当头一棒。

　　“你非得要那个孩子吗？你这辈子难道只跟殿下生一个孩子吗？你听话，赶紧把身体养好，趁着年轻赶紧再要一个，等孩子生多了，你很快就会忘记那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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