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考虑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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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三夜,杨定胜的衣襟沾满晨露,又晒干成霜。

  管家老周捧着热茶站在五步外,嘴唇蠕动了几次,终究没敢上前。

  “家主……”

  第四日黎明,当杨定胜突然起身时,老周手中的茶盏“啪”地摔碎在青石板上。

  杨定胜掸了掸衣袖上的落叶,声音平静得可怕:“点三十暗卫,要见过血的。”

  当天夜里,武家在城西的五间绸缎庄突然燃起冲天大火。

  有人看见杨家暗卫的黑袍在火光中翻飞,刀锋划过脖颈的声音,比秋夜蟋蟀的鸣叫还要轻。

  天罗仙府,天幕峰。

  纪良跪在疯长老的草庐前,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

  于志和师然一左一右站着,三人的影子在月光下凝成漆黑的一团。

  “师父!”纪良突然重重磕头,“小师弟他……”

  草庐里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

  疯长老的白发从窗口飘出来几缕,像是冻住的瀑布。

  他仰头望着星图,手指在虚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

  “紫微移位,贪狼现世……”

  老人喃喃自语,对弟子的哭求恍若未闻。

  当启明星升起时,草庐门“吱呀”一声打开。

  疯长老丢出三枚玉简,在空中划出青色的弧线。

  “九转轮回诀……”

  于志接住玉简的手在发抖。

  这是天幕峰镇山绝学,非生死关头不得轻传。

  辜云推开茅屋的柴门时,惊飞了几只歇在屋檐下的麻雀。

  老人正在煮茶,陶罐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爷爷。”

  辜云突然跪下,膝盖砸起一片尘土。

  小火从他怀里钻出来,蹭了蹭老人的裤脚。

  老人搅动茶汤的手顿了顿。

  他看见孙子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那是三天前在叶家商行留下的。

  “想清楚了?”

  老人舀出一勺茶汤,浑浊的液体里映出辜云通红的眼睛。

  “大哥教我练剑时说过……”辜云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有些路,跪着也要走完。”

  陶罐突然炸裂,滚烫的茶水溅在火塘里,腾起一片白雾。

  老人背过身去,袖口有些湿:“去吧……”

  当辜云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时,老人已是老泪满面。

  “雏鸟总是要翱翔天空,辜家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混沌世界中有了极品灵脉后,杨小凡发现自己的境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本该突破到幻灵二重,由于这里一片虚无,根本不能突破境界。

  千羽世界,杨家与武家、叶家爆发了多次摩擦,相互都有伤亡。

  每一次摩擦中都有辜云与小火的身影。

  从圣地出来的他,无比接近半步幻地境,战力也是彪悍至极。

  小火的三昧真火,更是让武家与叶家损失惨重。

  从圣地出来,时间转眼就是三月已过。

  有关杨小凡的消息,也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失去儿子的易燕,每日以泪洗面。

  这些日子,都是金秀儿与刘洛苏相伴左右。

  “伯母,杨大哥一定还活着,说不一定哪天就回来了。”

  金秀儿心中相信,杨小凡定然还活着,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嗯,我也相信杨大哥还活着,只是暂时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刘洛苏紧握粉拳,一幕幕与杨小凡的过往在眼前闪过。

  侯三知倚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

  五年的光阴在这个中年男人眼角刻下细纹,一缕灰白的胡须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当庭院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时,茶盏在他掌心猛地一歪,滚烫的茶水泼在虎口上,他却浑然不觉。

  “父亲。”

  门帘掀起时带进一缕寒风。

  侯凤志站在光影交界处,靴底还沾着千里外的霜雪。

  他看见父亲转过来的脸……

  那张总是严肃的面孔此刻苍白得像是被雨水泡透的宣纸,右肩不自然地塌陷着,玄色衣襟下隐约透出药布痕迹。

  茶盏终于跌碎在地上。

  “回来就好。”

  侯三知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向前踉跄半步又硬生生停住,右手在袖中攥得发颤。

  五年零四十三天,足够让少年长成青年,却抹不去眼底那抹倔强。

  侯凤志的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

  他盯着父亲衣摆上那片茶渍,喉结上下滚动:“儿子不孝……”

  “起来。”

  侯三知突然伸手拽住儿子胳膊,触到满把嶙峋的骨头。

  他心头猛地一刺,想起离家时那个圆脸少年。

  指尖传来的温度如此真实,让他终于确信这不是又一场午夜梦回。

  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

  侯三知看着儿子眼里的血丝,忽然闻到一丝血腥气:“受伤了?”

  “杨小凡的血。”侯凤志声音发哑,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头,“最后时刻他推了我一把……”

  窗纸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侯三知沉默地斟了杯茶推过去,热气在两人之间蜿蜒上升。

  他早知道天罗仙府的消息,此刻却等着儿子亲口说出来。

  “我要开天星台。”茶盏在侯凤志掌心转了三圈,茶水纹丝未动,“活要见人,死要……”

  “你知道代价。”

  侯三知打断他,手指在案几上敲出沉闷的节奏。

  檀木桌面上有道陈年裂痕……

  那是五年前少年摔门而出时震裂的。

  茶杯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

  侯凤志盯着茶水里扭曲的倒影:“三百星辰砂,折寿二十载。”

  “三天。”

  侯三知突然站起来,衣袖带翻了茶壶。

  褐色的茶水在桌上漫延,像幅不断变幻的星图。

  “若三日后你仍坚持……”

  “多谢父亲。”

  侯凤志的应答快得像是怕他反悔。

  父子俩隔着水渍对视,谁都没去擦那张湿透的案几。

  第三日寅时,侯三知在祠堂找到了儿子。

  供桌上的长明灯映着侯凤志凹陷的眼窝,他正用匕首削着一截桃木……

  “考虑清楚了?”

  侯三知伸手拂去儿子肩头的木屑。

  “开。”

  桃木小人稳稳立在香炉前,侯凤志的声音比炉灰还轻。

  侯三知的手突然压住儿子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我来开。”

  “父亲!”侯凤志猛地抬头,香灰被气流掀起,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当年您教我‘一诺千金’……”

  祠堂里的烛火齐齐暗了一瞬。

  侯三知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眶,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自己抱着高烧的幼子跪遍全城医馆的模样。

  当时那孩子也是这样,烧得神志不清还攥着他的衣角说“爹爹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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