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逆命渡生，灵枯血继

　　印诀落定的瞬间。

　　苏子言周身爆发出月白色光华。

　　那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涌入赵仁理胸前的可怕伤口。

　　“以吾之命，渡尔之生…逆天命，转阴阳…”

　　苏子言的声音空灵而决绝，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她双手紧紧按在赵仁理胸口，那磅礴的生机与本源之力，无视了济世仙脉枷锁的疯狂预警与灼痛，强行贯入。

　　【警告！生命本源急速流失！情劫反噬加剧！】

　　【济世仙脉受损度15%...30%...50%...】

　　【情劫值： 3%！当前情劫值：37%！】

　　冰冷的提示音在她识海深处如同丧钟长鸣，但她充耳不闻。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赵仁理体内那近乎断绝的生机，在这股不惜代价的本源灌注下，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微弱地复苏。

　　盘踞在心脉的阴寒死气，被更精纯、更强大的太素本源真气强行逼退、净化。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

　　赵仁理胸口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脸色逐渐恢复一丝血色，呼吸也从微不可闻变得稍稍有力。

　　而苏子言，却以更快的速度衰败下去。

　　她一头乌黑秀发，从发梢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灰白。

　　原本莹润如玉的肌肤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干枯黯淡，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水分和青春。

　　周身那玄妙灵动的气息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油尽灯枯的死寂。

　　“噗——”

　　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血液从她口中喷出，溅落在赵仁理刚刚愈合的胸膛上，触目惊心。

　　她的身体晃了晃，最后看了一眼呼吸趋于平稳的赵仁理，

　　金边眼镜后的眼眸中，那抹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黑暗。

　　“仁理…活下去…”

　　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喃喃出这几个字，

　　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倒伏在赵仁理身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很久。

　　赵仁理被一股暖意和干渴唤醒。

　　他猛地睁开眼，意识回归的瞬间，是左胸处残留的闷痛和…身上压着的重量。

　　他低头，看到了伏在他胸前，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苏子言。

　　以及，她那头刺目的灰白头发！

　　“苏教授？！”

　　赵仁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猛地坐起身，小心翼翼地将苏子言扶抱在怀中。

　　入手处，是轻得可怕的体重和一片冰凉的触感。

　　昔日清冷绝艳的容颜，此刻布满了憔悴的皱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怎么会这样…子言！子言你醒醒！”

　　赵仁理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恐慌，他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灵枢·决气》篇有云：

　　“精脱者，耳聋；气脱者，目不明；”

　　“津脱者，腠理开，汗大泄；”

　　“液脱者，骨属屈伸不利，色夭，脑髓消，胫酸，耳数鸣；”

　　“血脱者，色白，夭然不泽，其脉空虚，此其候也。”

　　苏子言此刻的状态，分明是精气津液血严重脱失的“五脱”危候！

　　这是生命本源枯竭之象！

　　他急忙伸手搭上她的腕脉。

　　脉象微、细、涩、迟，若有若无，如游丝悬于绝壁，

　　是典型的“屋漏脉”！

　　《濒湖脉学》中描述“雀啄连来三五啄，屋漏半日一滴落…

　　此是脾元败绝象，药难相救恐魂泊”的十怪脉之一，乃真气衰惫，生命垂危之绝症！

　　巨大的悔恨和心痛将赵仁理淹没。

　　是他！

　　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苏子言绝不会动用如此禁忌之术，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不…你不能死…我绝不会让你死！”

　　赵仁理赤红着双眼，嘶哑地低吼。

　　他环顾四周，灵植圃内灵气依旧充裕，但苏子言的身体如同一个漏底的容器，再也无法自主吸纳半分。

　　常规的针灸、汤药，对于本源枯竭之症，已是杯水车薪。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悬壶灵体…血炼岐黄…

　　苏子言曾严令禁止他再轻易动用灵血，言其可能是催化剂。

　　但此刻，他还有什么选择？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吗？

　　“《神农本草经》序录云：‘凡欲治病，先察其源，先候病机’。”

　　“子言此刻病机在于本源枯竭，五脱危象。悬壶灵体之血，蕴含无尽生机，乃天地间最纯粹的本源精气之一，或可…以本源补本源！”

　　他不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将苏子言轻轻放平，踉跄着冲到药柜前，迅速抓取了几味药材——

　　百年老山参切片（大补元气，复脉固脱）、紫河车粉（血肉有情之品，峻补精血）、野生灵芝（补气安神，增免疫）、以及少量之前备下的，性味甘平能调和诸药的甘草。

　　没有丹炉，他找来那个捣药的玉臼，将药材迅速捣碎成粗末。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一片锋利的、之前战斗崩碎的玉片，对着自己左手腕部桡动脉的位置，狠狠划下！

　　鲜血瞬间涌出，滴入玉臼之中。

　　与之前几次无意识或被动触发不同，这一次，赵仁理主动凝神，全力运转《太素脉诀》，将悬壶灵体的生机本源，伴随着意念，主动逼入血液之中！

　　嗡！

　　翠绿色的光华再次亮起，虽然因为他的虚弱而显得有些黯淡，却依旧纯净而充满生机。

　　鲜血与药末混合，发出奇异的“滋滋”声，一股难以言喻的、融合了草木清香与生命芬芳的药香弥漫开来。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血流，直到脸色因失血而再次变得苍白，才迅速点穴止血。

　　他将那混合了自己灵血、呈现出奇异瑰丽色泽的药泥小心捧出，分成两份。

　　一份内服。

　　他撬开苏子言紧闭的牙关，用温水将那部分药泥一点点送服下去。

　　一份外敷。

　　他将其均匀涂抹在苏子言的眉心、膻中、气海、关元等要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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