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暴力与美学

　　纳森岛集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思维都因为眼前这极度不合逻辑的一幕。

　　而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为什么？

　　那个怪物，明明拥有着能够挡下白渊第一击的力量，为什么在面对那更加狂暴、更加致命的第二击时，却选择了不闪不避，硬生生地用脸去接？

　　完全不符合逻辑...

　　这就好像一个敏锐的士兵。

　　躲过了敌人随手射出的一发子弹后。

　　非但没有寻找掩体或者反击。

　　反而挺直了胸膛，站在原地。

　　等待着敌人用狙击枪瞄准他的心脏。

　　然后开火。

　　嘶！

　　这...这不是在厮杀吗？

　　刚开始的裁决者就是一个纯粹的杀戮机器。

　　在被白渊发现的一瞬间，便裹挟着无尽的杀意奔向白渊。

　　刚才突然‘中途掉线’又是怎么回事？！

　　“喂...倒吊...”

　　肖恩此刻满脸呆滞呼唤身旁倒吊。

　　“你...你刚才有看到吗？裁决者...它...它是不是挡住了那家伙的一巴掌？”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一种对自己的极其不确定。

　　倒吊一脸疑惑，皱着眉头问道：

　　“有吗？我怎么没看见。”

　　“你这个白痴莫不是眼花了吧？”

　　“我只看到白渊从头到尾，都在单方面地暴打裁决者而已。”

　　否认的话音刚落。

　　“不可能！”

　　肖恩的音量瞬间拔高，他瞪着眼睛，急切地比划着，

　　“我看得清清楚楚！裁决者抬手了！它真的挡住了！虽然只有一下！”

　　“那你一定是看错了。”倒吊诚恳说道。

　　“不，我不可能看错，我向上帝发誓！”

　　肖恩情绪有些激动，他确信自己不可能看错。

　　一时之间，肖恩大脑急速运转，他想证明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只是在下一刻，

　　倒吊忽然收起了那副疑惑而又真诚的模样。

　　双手按住肖恩的肩膀，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

　　“肖恩，看着我的眼睛。”

　　“嗯？”肖恩一愣。

　　“作为你的父亲...”倒吊的语气充满了慈爱与不容置疑，

　　“我绝对，绝对不会欺骗我的孩子。所以，请你相信我，你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

　　肖恩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爆了起。

　　他向自己的曾祖母发誓...

　　他现在就想和这个叫倒吊的王八蛋来一场激烈的自由搏击！

　　...

　　另一边，

　　集市废墟中。

　　陆玲珑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颤抖着声音，向身旁的陆琳问道：

　　“哥...我...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那个怪物幻化成白渊的样子后...它身上冒出来的那个莹白色的炁...怎么那么像...像的‘逆生三重’？”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确定的荒诞，

　　“而且...那感觉...好像是真的？”

　　陆琳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被白渊抽飞的‘冒牌货’。

　　眼神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一种恍惚与茫然。

　　数秒后，他才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干涩地开口，

　　“不是感觉...”

　　“那就是真的。”

　　“...”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陆玲珑的脑海中炸响。

　　作为‘逆生三重’的真正传承者，陆琳绝对不可能看错！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怪物，在幻化成白渊的模样后。

　　连‘逆生三重’都能够完美地复刻出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远处的张楚岚。

　　将陆家兄妹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他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事情...

　　已经朝着最糟糕，最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了。

　　如果说，裁决者一开始的变化，还停留在物理层面的形态进化。

　　那么现在，它已经开始触及...

　　触及到...概念了！

　　复制外形，复制力量，甚至...连‘逆生三重’这种独特的功体状态都能复制！

　　张楚岚的脑子飞速运转。

　　一个恐怖的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白渊是很强，强到可以随意蹂躏暴打裁决者。

　　可是...

　　这个怪物是不死不灭的！

　　它的恢复能力强得变态！

　　只要给它时间，它就能不断地‘学习’。

　　不断地进化。

　　这一次，它学会了“逆生三重”。

　　那下一次呢？

　　它会不会学会白渊那种支配空间的能力？

　　甚至...

　　是白渊与老天师对决时，用出的真正底牌！

　　似乎是叫做...八门遁甲。

　　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那一步。

　　当一个拥有白渊所有能力，并且还杀不死、打不烂的怪物出现时，那将是何等绝望的场景？

　　局面，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

　　与此同时。

　　在集市周围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里。

　　一道道隐晦的目光，正通过各种高倍率的望远镜。

　　贪婪地注视着战场中央。

　　这些来自世界各国的潜入者，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狂热的光芒。

　　“贝希摩斯制造的怪物‘裁决者’，居然幻化出了白渊的模样，并且更是幻化了其生命体征！”

　　“这是多么惊艳的杰作！”

　　“它在模拟！它在解析那个叫白渊的男人！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连能量状态都模拟出来了！”

　　“这个怪物的价值，需要重新评估！不...它的价值已经无法估量了！”

　　“计划变更！如果此战过后，白渊获胜，裁决者被废，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抢夺裁决者的残骸！把它带回去研究！”

　　“没错！如果能解析出这种‘模拟进化’的原理...我们将创造出神！”

　　一道道充满贪婪与野望的指令。

　　通过加密的频道，飞速地传递出去。

　　更有甚者。

　　他们的目光...

　　已经若有若无地瞟向了白渊。

　　当然，他们也只敢瞟一瞟。

　　除非...

　　白渊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受到足以致命的重伤。

　　那样的话，他们或许不介意...将这个比裁决者更具研究价值的‘活体样本’，一同带回去！

　　就在这各方心怀鬼胎。

　　全场气氛凝固到冰点的时刻。

　　异变，再生！

　　所有人忽然注意到。

　　远处那片被白渊一巴掌抽得四分五裂，化作无数银色液体的裁决者。

　　...动了！

　　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银色液体。

　　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缓缓蠕动。

　　它们不再是简单的聚合。

　　而是以一种近乎‘生长’的方式。

　　从地面上长出了一根根细密的银色触须！

　　触须交织，勾勒出骨骼的轮廓！

　　而后，肌肉、经络、皮肤...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附而上。

　　这诡异而又恐怖的一幕。

　　让在场的所有人，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仿佛已经预见到，一个更加强大，更加完美的‘白渊’，即将从那滩银色液体中，重新站起！

　　一两秒之后，重构完成。

　　一个与白渊一模一样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印证了所有人的猜想。

　　然而。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的呼吸，再次猛地一滞！

　　那个幻化成白渊模样的裁决者，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

　　它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自己脖子的两侧。

　　然后...

　　“咔哒。”

　　一声轻微的脆响。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它...竟然将自己的头颅，从脖子上...摘了下来！

　　它双手捧着那颗同样幻化成白渊模样的头颅。

　　将其缓缓举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

　　正对着不远处的白渊本尊。

　　下一秒。

　　那颗被捧在手里的头颅，嘴角咧开。

　　露出了一个极度拟人化，充满了无尽嘲讽与挑衅的...

　　笑容。

　　此刻，

　　全场寂静。

　　提着那颗与白渊一模一样、却挂着诡异笑容的头颅，它仿佛在说：你，能做到吗？

　　白渊的眼神，在那一刻彻底冷了下来。

　　下一秒，

　　身形骤然消失于原地！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那具无头的身躯，像是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击中。

　　胸口处深深凹陷下去，整个人化作一道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天空倒飞而出！

　　而就在同一瞬间。

　　白渊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那只提着头颅的手旁，一把将那颗“头”夺了过来！

　　他单手捏着那颗还在狞笑的头颅，手臂肌肉贲张，对着那道倒飞上天的无头身影，如同投掷铅球般，狠狠地砸了出去！

　　空气被撕扯从而发出哀鸣。

　　下一瞬间，

　　轰隆——！！

　　头颅化作的‘炮弹’。

　　精准无误地追上了那具无头的身躯。

　　在半空中重重地砸在一起！

　　二者相互撞击所形成的冲击力。

　　丝毫不亚于一座百米高楼轰然倒塌，地面直接被掀起层层波浪，地面崩裂，碎石横飞！

　　张楚岚张大了嘴巴，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只觉得。

　　能把暴力玩得如此具有美感，如此惊心动魄的...

　　普天之下，唯白渊一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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