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这马屁文暗藏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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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卷房内,灯火如豆。

  一位年不过三十的同考官王大人,正埋头批阅着手中的朱卷。

  他是今年新调来的,满怀雄心,想在这次府试中表现一番。

  随手抽起一份卷子,入眼便是一行工整到冷硬的字迹。

  “荆江之患,非在天时,而在人祸。”

  王大人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泼溅,在桌上洇开一滩水渍。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看一遍,那十二个字如刀刻斧凿,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疯子!”

  王大人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他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看,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岁修款项,自户部下拨……再至县衙、工头,层层盘剥,十不存一……”

  “我的天!”

  王大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颤抖着翻到下一页,那些文字愈发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

  “当设‘荆江督察卫’,由府尊亲领……稍有差池,立斩不赦!”

  王大人的脸已经彻底白了。

  立斩不赦?

  这小子是想把荆州官场杀个干净啊!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五味杂陈。

  说实话,这篇文章写得确实好,针针见血句句在理。

  可问题是,这种话能在考卷上写吗?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荆州官场都要掀起滔天巨浪!

  他偷偷瞥了一眼卷子上的标记。

  广陵县考生。

  荆州首县,富庶之地,能在那里拔得头筹的,绝非等闲之辈。

  王大人忽然想起前几日酒席上的传言。

  据说有位京城来的贵公子,回祖籍参加府试,其背景深不可测……

  难道就是这位?

  王大人的手开始发抖。

  这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不取,得罪京城大人物。

  取了,这文章送到高知府那里,自己怕是第一个就要被迁怒!

  最终,王大人提起朱笔,在卷尾写下一行小字:

  “文笔犀利,见解独到,然手段过激,恐有动荡之虞。请府尊明鉴。”

  写完,他长舒一口气,将这份卷子单独放在一边。

  让府尊去头疼吧!

  深夜,知府官署。

  高士安揉着酸涩的双眼,目光落在了那份被王同考官单独放置的烫手山芋上。

  “文笔犀利,见解独到,然手段过激,恐有动荡之虞……”

  高士安冷笑一声,随手翻开了这份卷子。

  “荆江之患,非在天时,而在人祸。”

  开篇第一句,他便眉头一皱。

  这股子味道,怎么如此熟悉?

  他继续往下看。

  “当设荆江督察卫……稍有差池,立斩不赦!”

  高士安的手猛地一颤。

  这文风!

  这语气!

  这种动辄杀伐清洗的铁血手段!

  他瞬间想起了二十年前,在京城翰林院,那些由内阁大学士们传阅的奏疏。

  写出那些奏疏的,无一不是权倾朝野的党争巨头。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看似为国为民、实则暗藏杀机,为自己党羽扫清障碍的文字!

  高士安再次看向卷首的名字。

  李宏,广陵县……

  他苦笑一声。

  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将京城权贵那套杀人术学得炉火纯青了。

  高士安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无力。

  他能在荆州安稳十几年,靠的就是一个稳字。

  这份卷子,他不能不取。

  李宏的背景,他得罪不起。

  思来想去,高士安提起朱笔,在卷尾写下评语:

  “才可经天纬地,言足掀翻一府,非社稷之福。”

  写完,他又在卷首画了个圈,标注“甲下”。

  既承认了你的才华,又给你钉上了动乱之源的标签。

  高士安将这份卷子扔到一旁。

  他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胸口那股被毒药搅起来的烦闷,却依旧盘桓不去。

  不能再看这种东西了。

  晦气!

  他从拟荐的那一摞里,又随手抽了几份。

  果不其然,都是些陈词滥调。

  不是说要广开言路,体察民情,就是说要重农抑商,以固国本,空洞无物,看得人昏昏欲睡。

  这些平庸、毫无新意的文字,像一剂温吞的安神汤,慢慢抚平了他被李宏那份毒药刺激的神经。

  对,这才是常态。

  这才是他治下安稳的荆州府该有的样子。

  他从拟荐的那一摞里,随手又拿起一份朱卷。

  入眼,便是那熟悉的,让他心生安宁的馆阁体。

  高士安精神一振,紧绷的脸部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记得这个考生,前两场都是他亲手圈定的,字写得好,文章也写得听话。

  他带着几分期待,读了下去。

  开篇,依旧是那熟悉的味道:“学生愚以为,欲治水,必先效法大禹……圣天子爱民如子,府尊大人体恤民情……”

  高士安满意地拈了拈胡须。

  舒服。

  这才是他治下该有的声音。

  他继续往下看。

  “……勘探上游,追本溯源……此乃《禹贡》之微言大义也。”

  “嗯,稳妥。”高士安微微点头。

  谋定而后动,老成之法。

  “……中游分洪……此乃安民固本之不二法门。”

  通篇读完,高士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觉通体舒泰。

  这考生,简直就是为他高士安量身定做的栋梁之材!

  务实!

  稳健!

  通篇没有一个字在指责官府,句句不离“圣君”“朝廷”,字字都在替上官着想。

  这小子,太会做人了!

  高士安如饮甘泉,忍不住又拿起卷子再细细品味一番。

  此子当为我之知音!

  等等……

  勘探、分洪、固堤、赈济……

  这……

  这哪里是什么东拼西凑的古人智慧?

  这分明是一套精密到令人发指的系统性治水方略!

  高士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做了十几年知府,跟河道打了半辈子交道,深知治水之事的繁琐与复杂。

  可眼前这份卷子,这份滴水不漏的布局……

  不对劲。

  这股味道……

  这种先深挖根源,再层层递进,最后拿出一套环环相扣的解决方案的思维方式……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高士安猛地转身,快步走到墙角那排花梨木书柜前。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写着越城二字的卷宗上。

  他将卷宗抽出,快步走回灯火摇曳的公案前,卷宗是时任越城县令魏源呈上的一份关于地方农事的条陈。

  高士安将两份文稿并列。

  烛光下,他的手指在两篇文章的字里行间来回移动,微微颤抖。

  他不是在比对字迹。

  也不是在寻找雷同的句子。

  他在看这两篇文章的骨架。

  那股子冰冷、严密如铁铸一般的逻辑链条!

  一模一样!

  从发现问题,到分析根源,再到提出多层次的解决方案……

  这两篇文章的灵魂,如出一辙!

  高士安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魏源。

  他终于明白了。

  这篇策论的外皮是自己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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