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骸海唤舟

　　光之门在运输船前方洞开，熵核之海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黑色波涛汹涌可见。腐化的文明残骸在其中沉浮，枯败的世界树根须如巨蟒般蠕动。与之前不同，此刻的黑海似乎更加“活跃”，黏液翻涌间竟形成无数扭曲的面孔，无声嘶吼。

　　幼神（庭心）悬浮在心脏中，暗翡翠光芒稳定地笼罩船体，形成一道保护性屏障。“哥哥在深处，”他的意识之音平静无波，“带他回家。”

　　莉兰额间树印与芯片共鸣，竟在船头投射出一艘由光芒构成的小舟虚影，仅容一人站立。

　　“它指引方向，”幼神轻声道，“但需一人独往。”

　　“我去。”陈时毫不犹豫踏上光舟。舟身微沉，仿佛承载了他的重量。

　　沈余不在了，零号牺牲了，废料沉于黑海——他不能再让莉兰或齿轮冒险。光舟脱离运输船，滑入熵核之海。黑色黏液触须般卷来，却在触及光舟时如遇炽铁般缩回，发出焦臭的嘶声。

　　幼神的光芒是唯一的庇护，但也仅能维持光舟周围寸许之地。陈时紧握芯片，其中数据流与黑海深处某种存在微弱共鸣。

　　他忽然听见歌声——极轻的、断断续续的摇篮曲，正是沈余哼过的那首。歌声来自黑海最深处。

　　光舟循声深入。四周景象愈发骇人：被黏液半消化的星舰残骸中伸出枯骨般的手；冻结的城市里闪过哭泣的幽灵；甚至有一整片海洋的生物化石睁着空洞的眼眶望来。

　　歌声渐响，陈时终于看见源头——

　　废料悬浮于黑海核心，被枯树根须紧紧缠绕。但他并非被吞噬，而是……融了。

　　他的下半身已化为黑色黏液，与熵核之海同频涌动，而上半身仍保留人形，口中哼唱着摇篮曲，眼神空洞如镜。

　　“废料！”陈时大喊。

　　废料缓缓转头，瞳孔中映不出任何光影：“……时……间……到了？”

　　他突然伸出已部分液化的手，抓住光舟边缘！

　　黏液迅速沿手臂蔓延向陈时！

　　“哥哥不是敌人，”幼神的声音突然在陈时脑中响起，“他在……保护。”

　　就在黏液即将触及陈时的瞬间，废料猛地抽回手，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

　　黑海随之沸腾，无数根须攻向光舟！

　　陈时下意识将芯片刺入光舟——

　　芯片爆发出青黑交织的光流，竟暂时逼退了根须！

　　废料趁此间隙，用最后的人类手指在心口划出一个符号：?

　　正是世界树徽记！

　　“带……走……”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随即整个人彻底液化，沉入黑海深处！

　　但在他消失的地方，一枚翡翠色的种子浮起，缓缓落向光舟。

　　陈时接过种子，光舟急速回升！

　　身后黑海疯狂咆哮，却无法突破幼神的光芒。

　　即将返回运输船时，陈时最后回望——

　　黑海中央，液化后的废料重新凝聚，化作一尊巨大的、由黏液与残骸构成的守望者雕像，静静矗立，再无动静。

　　种子在陈时手中温暖搏动，仿佛一颗微型心脏。

　　幼神的声音带着一丝悲伤：

　　“哥哥选择了……成为堤坝。”

　　突然，整个运输船剧烈震动！

　　并非来自黑海，而是来自共生之庭——

　　那些文明果实正在同时开裂，露出内部未成熟的、混沌的能量核！

　　幼神捂住胸口，轻声道：

　　“饿……”

　　废料化身为黑海守望者，留下了希望之种？但这种子能否真正替代他的存在？文明果实集体异常开裂，是因为幼神能量不足，还是某种更深层的联系？幼神喊“饿”，是需要更多情感能量，还是……必须吞噬种子才能成长？而熵核之海因废料的化身是暂时平静，还是在酝酿更大的反扑？归途之上，希望之种与饥饿之庭，该如何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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