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总部

　　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寸寸断裂，不是被任何外力所伤，而是被那股无上威压挤压得自行崩解。

　　她毕生修炼的炁，在她体内像一群受惊的耗子，四处乱窜，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躲藏的角落，最终只能蜷缩在丹田深处，卑微地颤抖着。

　　“这……这已经不是神通了……”

　　陈金魁，这位术字门的大师，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也许……

　　也许真的有办法？

　　风正豪的眼神动了动，他开始幻想，无数架外形科幻的战机从云层中呼啸而出，它们发射的不是导弹，而是一道道由纯粹的炁构成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那尊金色的法相上。

　　陈金魁则在想，或许在遥远的大洋深处，有秘密的潜艇基地，能够发射出蕴含着“规则”力量的鱼雷，直接从因果层面上抹掉这个怪物的存在。

　　就连最为现实的王蔼，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画面：无数身穿特制战甲的异人军团，手持能够斩断一切的法器，如同蚁群般爬上金身的双腿，将他一寸寸地肢解……

　　他们太需要一个希望了，哪怕这个希望是自己骗自己的。

　　因为承认现实，就等于承认自己从今往后，都只是一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虫子。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身份转变，比死亡本身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只有角落里的牧由，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没有去看吕慈，也没有去仰望那尊神祇，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身前那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

　　他没有被吕慈的疯话所感染，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力量的层级差距大到一定程度时，任何计谋，任何武器，都失去了意义。

　　那不是数量可以弥补的差距。

　　就像无论多少只蚂蚁，也无法撼动一颗星辰。

　　他们幻想中的那些“杀手锏”，就算真的存在，在那尊神祇面前，恐怕也和孩童扔出的石子没什么区别。

　　赵方旭？

　　牧由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苦笑。

　　那个老谋深算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恐怕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绝望吧。

　　一手朝天，一手覆地。

　　一个简单的起手式。

　　但随着这个动作的做出，整个世界，都开始发出“嗡嗡”的悲鸣。

　　天空，那片被撕裂后又恢复平静的苍穹，再次发生了变化。

　　无数金色的符文，从虚空中浮现，它们以玄奥无比的轨迹排列、组合，迅速构成了一张覆盖了整个天幕的巨大阵图！

　　那阵图的最中心，是一轮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金色大日。

　　大地，那片被震裂、被撕碎的土地，也开始发光。

　　一道道深埋在地脉之中的灵气，被强行抽出，它们在地表交织、汇聚，同样形成了一张与天空遥相呼应的巨大阵图！

　　那阵图的中心，是一轮散发着无尽寒气的幽暗玄月。

　　天为阳，地为阴。

　　日为火，月为水。

　　“这……这是……”

　　陈金魁，这位术法大家，此刻正用看神迹眼神，呆呆地仰望着天空和大地，“以天地为阵盘……以日月为阵眼……这是……这是传说中的……两仪微尘大阵？不……不对……比那要古老得多……这是……炼丹？！”

　　他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

　　炼丹！

　　是了！

　　淮南王刘安，他最出名的，不就是炼丹吗？！

　　可谁能想到，他的“丹炉”，是这片天地！

　　他的“药材”，是这山川万物！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风正豪惊恐地嘶吼起来。

　　答案，很快揭晓。

　　只见那尊神祇，六臂齐动！

　　持着降魔杵的手臂，向着东方轻轻一指。

　　轰！

　　东海之滨，巨浪滔天！

　　一条由纯粹的海水构成的蓝色水龙，从大海中咆哮而出，它长达百里，龙身之上波涛汹涌，裹挟了整个东海之水，跨越千山万水，朝着湘西飞来！

　　持着镇魂钟的手臂，对着西方轻轻一敲。

　　当！

　　一声悠远的钟鸣，响彻天地。

　　昆仑山脉，那万山之祖，剧烈震动！

　　一道由最精纯的庚金之气构成的白色金龙，从地底深处破土而出，它浑身布满了刀剑鳞片，金戈铁马之气冲霄而起，向着东方呼啸而去！

　　持着紫金轮的手臂，向南方一转。

　　南疆的十万大山之中，无数参天古木，万年藤萝，它们的生命精气被瞬间抽干，汇聚成一条通体碧绿的青色木龙，它所过之处，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持着三尖两刃刀的手臂，往北方一划。

　　北方的万里雪原之下，无尽的厚土之气被引动，凝聚成一条厚重无匹的黄色土龙，它行进缓慢，但每一步，都让大地为之震颤。

　　水、金、木、土！

　　四条由最本源的五行之力构成的巨龙，从神州大地的四极，被强行召唤而来！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湘西！

　　“五行……他要凑齐五行！”

　　王也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到了极点，“还差……还差火！”

　　火在哪里？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天空。

　　投向了那张天之阵图中心的，那轮金色的大日。

　　那不是太阳。

　　那是……

　　南明离火！

　　是火中之圣！

　　那尊神祇，缓缓抬起了祂的第五只手。

　　那只手上，托着一条赤色的混天绫。

　　祂将那混天绫，对着天空中的金色大日，轻轻一抖。

　　呼——！

　　整片天空，都燃烧了起来！

　　那轮金色大日，化作一条通体赤金，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焰神龙，它发出一声足以烧融万物的龙吟，从天而降！

　　五行神龙，齐聚湘西！

　　它们没有互相攻击，而是在那尊神祇的意志引导下，开始互相追逐、盘旋、融合！

　　水与火交融，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化作了混沌的蒸汽。

　　金与木碰撞，没有断裂，反而生出了全新的纹理。

　　土居中央，调和万物。

　　一个由五种最本源力量构成的、高速旋转的、五彩斑斓的巨大光球，出现在湘西的上空。

　　那光球之中，地火水风在涌动，阴阳五行在演化，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在其中孕育。

　　“创……创世……”

　　解空和尚看着那颗光球，道心彻底崩溃。

　　他修了一辈子佛，讲了一辈子空，可眼前这从无到有，演化万物的景象，让他毕生的信仰，都化为了一个笑话。

　　“不……不是创世……”

　　赵方旭，在数千公里外的指挥中心里，看着卫星传回的最后画面，他那因为恐惧和贪婪而扭曲的脸，此刻只剩下死灰绝望。

　　他想起了那些被他当成神话故事来看的，关于淮南王刘安的古籍记载。

　　《淮南子》的最后一篇，名为《要略》。

　　其中有这样一句话。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他不是在创世。

　　他是在炼丹。

　　他以这片天地为丹炉。

　　以山川万物为药材。

　　以这被他强行召唤而来的五行本源为引。

　　他要炼的，是这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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