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几轮推杯换盏后，桌上的十几罐啤酒都被四人喝完了。

　　一连几天，何秋每天都带着朱棣去丛林深处寻找麦芽苗，用来酿造啤酒。

　　秋意虽至，暑气未消。

　　能在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中饮到冰镇美酒，实在算得上一桩乐事。这些日子对朱棣来说，可谓逍遥快活，他几乎将要前往封地就藩的正事抛在了脑后。

　　夜色渐深，竹屋内烛光摇曳。

　　\"殿下，您就藩的期限已过半月，我们该启程了。\"老和尚道衍见朱棣这些时日过得太过闲适，担心他耽于安乐，便出声提醒。

　　\"法师先前不是说此时离去恐有性命之忧吗？\"朱棣面露困惑。离开？他实在不愿。这竹屋中的山珍海味胜过宫廷御膳，与何秋相处更让他获益良多。

　　\"彼时我等不熟悉此地环境。如今燕王已适应林中生活，正是离去的最佳时机。望殿下莫要因贪图安逸而忘了职责。\"道衍正色劝诫。

　　\"那何先生......\"朱棣欲言又止，目光中流露着想邀何秋同行的意愿。

　　\"何施主的命数老衲难以参透。既然他不愿出山，我们也不必强求。\"道衍深知，像何秋这般奇才，寻常人难以说动。请高人出山，本就是件难事。

　　朱棣微微颔首，若有所思。这段时日里，何秋展现的种种见识令他大开眼界。这样的人才若能入朝为官，必是大明之福。可惜何秋始终不信他是大明王爷，对出山之事更是避而不谈。

　　\"实在可惜。\"朱棣心中暗叹，转而对道衍说：\"再停留三日罢。若三日内仍不能打动先生，我们便离开。\"

　　与此同时，原始丛林外围已驻扎众多军帐。

　　主帐内，蓝玉听完探子回报，确认燕王很可能迷失在这片原始丛林之中。

　　\"可有营救之策？\"冯胜询问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蓝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据当地人说，这片丛林绵延百里，猛兽横行，进去的人九死一生！\"

　　\"陛下只给了七日期限，如今只剩两日了。\"冯胜面带忧色，\"期限一到若寻不回燕王，你我都要掉脑袋。\"

　　此言令蓝玉脊背发凉。他虽与藩王不睦，却深知朱元璋的手段。那位可是杀伐果决的君主。

　　\"容我再思量思量。\"蓝玉扶额沉思。

　　\"那你好好想。\"冯胜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去。

　　待冯胜走后，蓝玉眼中掠过一丝杀机，朝帐外喝道：\"来人！\"

　　一名身着铠甲的年轻人步入营帐。

　　“义父！”

　　年轻人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此人是蓝玉的义子蓝铁心，官居千户之职。

　　“铁心，你随为父征战多年，是最得我心的义子。”

　　蓝玉凝视着最器重的义子，沉声道：“为父只问你一句，燕王是否就在这片丛林之中？”

　　“千真万确。”

　　蓝铁心神色凝重地答道。

　　“好！”

　　得到确切的答复，蓝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现在为父要交给你一件要事，务必办得干净利落！”

　　“请义父吩咐！”

　　“我给你百名亲信，今夜潜入丛林，找到燕王，然后......”

　　蓝玉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抬手在颈间一划。

　　“义父，这......”

　　听闻蓝玉要刺杀燕王，蓝铁心顿时心头一紧。

　　朱棣贵为燕王，当朝皇子，弑杀皇族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蓝玉这般行事，与谋反无异。

　　“怎么？怕了？”

　　蓝玉眉峰一挑，语气森冷。

　　他敬畏朱元璋，却不代表会畏惧朱棣。

　　况且朱棣的封地顺天府正值他的管辖范围。

　　若让朱棣安然抵达封地，他这将军岂不成了虚衔？

　　半生戎马，最终为朱元璋的儿子做嫁衣？

　　蓝玉岂愿拱手相让？

　　更不用说，他早已察觉朱棣身负帝王之气。

　　此刻正是铲除朱棣的绝佳时机。

　　除去朱棣，对他与太子皆有裨益。

　　至于如何向朝廷交代，只需上奏声称朱棣遭遇意外便可。

　　山高路远，朝廷又能查到什么？

　　“遵命！”

　　深知蓝玉秉性的蓝铁心把心一横，接下了使命。

　　“记住，事成之后不可留下任何痕迹，必要时纵火焚山！”

　　蓝玉郑重嘱咐。

　　“孩儿明白！”

　　“去吧。”

　　蓝玉挥了挥手，蓝铁心当即转身离去。

　　......

　　晨曦初露。

　　众人各司其职：郑和负责挤奶，道衍和尚拾取柴火。

　　何秋则带着朱棣深入丛林狩猎。

　　“先生，有件事想与您商议。”

　　跟在何秋身后，朱棣沉思许久，终于开口：“我打算三日后离开此地。”

　　何秋转身面露诧异：“为何突然要走？”

　　“实不相瞒，先生，我确实是藩王。若非在这丛林中迷失方向，此刻应当已在顺天封地。”

　　朱棣叹息道。

　　又来了？

　　何秋不以为然地撇嘴。对于朱棣的王爷身份，他始终将信将疑。

　　毕竟他只是被困在这原始丛林，并非穿越时空。

　　若要他确信朱棣是大明王爷，除非见到确凿证据。

　　正当二人相对无言之际。

　　林间忽然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这声响虽轻，在寂静的丛林里却格外清晰。

　　“有野兽？”

　　何秋眉头一紧，迅速将朱棣拽到树后隐蔽。

　　林间声响逐渐逼近。

　　顷刻间，密密麻麻的人影自丛林深处浮现。他们身披重甲，手握长刀，步履缓慢，每走一步便警觉地环顾四周。

　　“是大明士兵！”

　　朱棣躲在树后，面露欣喜，这正是大明的军队。

　　“难道……我真穿越了？”

　　何秋心头一震。

　　“先生，现在总该信了吧。”

　　朱棣笑着说完，正要迈步上前与士兵会合。

　　“且慢！”

　　何秋急忙拉住他。

　　朱棣被拽回，不解地问：“先生，这是何意？”

　　“先观察一下再说。”

　　何秋神情凝重，压低声音：“你真认为他们是来救你的？我倒觉得他们像是来取命的。”

　　“此话怎讲？”

　　朱棣一愣。

　　“若是救人，为何都手持兵器？

　　而且他们一个个神 ** 备，你觉得他们在防备什么？”

　　何秋说出心中猜测。

　　“或许是怕遇上野兽？”

　　朱棣低声辩驳。

　　“野兽？这一百多人个个带刀，会怕野兽？就算真有老虎，也该绕道走。”

　　何秋摇头否定。

　　两人正低声争论时，

　　带头的年轻男子回头望向身后士兵。

　　此人正是蓝玉的义子蓝铁心，他低声喝道：“记着，林中所见之人，无论身份，立杀无赦！”

　　立杀无赦？

　　朱棣脸色骤变，暗自庆幸没有贸然现身。

　　但他更不解的是：

　　这些士兵为何见人就杀？

　　是专程来杀他，还是另有图谋？

　　无论如何，在弄清真相前，必须谨慎行事。

　　“千户大人，林子这么大，要找燕王和他的人太难了。”

　　有士兵抱怨道。

　　“难？”

　　蓝铁心冷声道：“你们皆是我义父心腹，义父有令：杀了燕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蓝铁心的话，顿时鼓舞了众人。

　　在场士兵全是蓝玉的亲信，忠心耿耿。

　　加上重赏激励，人人斗志高昂，士气大涨。

　　义父？

　　朱棣眼中闪过疑色。

　　此刻他明白了，这些人是来取他性命的。

　　而关键线索，便是“义父”。

　　他们的义父究竟是谁？

　　朱棣心中暗忖，可能的人选实在太多。

　　毕竟他父皇朱元璋正是倚仗义子、义侄与一众兄弟，才夺得天下，登上皇位。

　　这也引得诸多将领效仿，广收义子。

　　何秋顾不得再思索穿越之事，

　　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解决这群来者不善的士兵。

　　他们见人即杀，手中长刀寒光凛冽，皆是开了刃的真兵器。

　　朱棣注视着低头沉思的何秋，开口问道：“先生，眼下该如何是好？”

　　“反击。”

　　何秋略作思索，凑到朱棣耳畔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能行吗？”

　　朱棣眼中透出疑虑——按照何秋的计划，竟要他以身为饵。要知道这伙人本就是冲着他来的，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信我便是。”

　　何秋不容他犹豫，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扑通一声，朱棣踉跄倒地。

　　“什么人！”

　　响动引起了蓝铁心一众人的警觉。

　　“是我，大明燕王！”

　　朱棣强作镇定地从地上起身，顺势亮明身份。

　　“参见燕王殿下。”

　　蓝铁心立即带着手下走上前来。

　　趁此时机，何秋借着树干掩护，悄然隐去了身形。

　　“末将蓝铁心，拜见燕王殿下。”

　　蓝铁心率众向朱棣行礼。

　　“蓝铁心？”

　　朱棣眯起双眼：“蓝玉是你什么人？”

　　“回王爷，末将是蓝将军义子。”

　　蓝铁心坦然相告。既然已找到朱棣，他自觉胜券在握。现在只需诱出朱棣的随从，便能一网打尽。

　　“好个蓝玉，果然虎父无犬子。”

　　朱棣表面称赞，心中早已怒涛翻涌。

　　“王爷这些时日是如何在林中度过的？莫非只有您一人？”

　　蓝铁心故作关切地探问。

　　想一网打尽？痴心妄想！

　　朱棣一眼看穿他的心思，顺势道：“我的马童和随从都在前面竹屋，不如本王带你们前去？”

　　“那再好不过。末将等正是奉蓝将军之命前来寻访王爷。”

　　蓝铁心不疑有他，脸上掩不住笑意。

　　“随我来吧。”

　　朱棣笑着转身，引着蓝铁心一行人往竹屋方向行去。无人察觉在他转身的刹那，眼中已盈满杀机。

　　另一边，何秋埋好 ** ，将鱼线系在保险环上。准备就绪后，他攀上一棵粗壮的树木，静候朱棣引敌前来。

　　不多时，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见朱棣走在最前，身后跟着黑压压的明军士兵。

　　“先生说设了埋伏，怎不见人影？”

　　朱棣左右张望，四周莫说人影，连飞虫都不见一只。他心中不由生疑：莫非何秋临阵脱逃？若真如此，性命危矣。

　　虽心存忐忑，但事已至此，朱棣唯有选择相信何秋。

　　此时藏在树上的何秋紧握鱼线，凝神观察地面动静。见朱棣已走出 ** 范围，他毫不犹豫地扯动鱼线。

　　轰隆——

　　震耳欲聋的 ** 声响彻林间。

　　无形气浪向四周席卷而去。虽已走出 ** 范围，朱棣仍被气浪波及，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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