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秩序钟声与失魂的棋手

　　寰宇联合高级魔法学院新学期的第一天，是在庄严而悠扬的“秩序钟声”中正式开始的。钟声穿透晨雾，回荡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带着洛德拉姆院长那不容置疑的威严，催促着每一个学生回归规章与纪律的轨道。

　　三年级教室所在的“星辉回廊”里，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喧闹。学生们穿着熨烫一新的法师袍或利落的训练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交换着寒假的见闻。诺拉、托尔、艾莉丝、墨菲、赛琳和小石头六个小家伙挤在一张靠窗的长桌旁，气氛却有些微妙的紧张。

　　“听！钟声响了！”托尔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昨天差点崩飞纽扣的肚子，“院长爷爷……不会真的在开学典礼上点名批评我们吧？”

　　诺拉强装镇定，拍了拍胸脯，火浣纱的红裙子像一团跳动的火焰：“怕什么！外婆肯定已经搞定外公了！你看，我们不是顺利进教室了嘛！”话虽如此，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瞟向教室门口，耳朵竖得尖尖的，生怕下一秒洛德拉姆院长就黑着脸出现。

　　艾莉丝已经将课本和笔记在桌上摆放得如同用尺子量过一般整齐，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一本正经地分析：“根据《学院重大事件公告流程》，若需对‘熔铸铁狱事件’进行全院通报批评，大概率会在开学典礼后的第一堂公共课上由院长亲自宣布。我们第一节是克莱尔老师的《亡灵魔法基础与战略棋》，属于专业小课，院长亲临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十五。”

　　墨菲小声补充：“而……而且，贝拉副校长今天早上好像……往院长办公室送了一大壶闻起来就特别辣的汤……”

　　小石头正闭目养神，调整呼吸，试图将昨晚因忐忑而有些浮躁的“气”沉回丹田。他闻言睁开眼，语气带着东方特有的平和：“既来之，则安之。石磐师兄说过，未发生之事，过度忧心，反乱心神。”

　　赛琳则一如既往的安静，她只是伸出小手，轻轻握了握诺拉有些冰凉的手指，纯净的眼眸里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并非预想中威严的院长，而是本学期第一堂课的老师——克莱尔。

　　克莱尔老师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亡灵法师袍，袍角绣着银色的、代表灵魂安息的古老符文。她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衬得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愈发幽深。她怀里抱着那副标志性的、用深渊沉木和月光银打造的魔法战略棋棋盘，脚步却不像往常那样轻盈自信，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上课。”克莱尔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种平缓、清晰的语调，但却少了几分往日的从容，多了一点……空洞。

　　学生们立刻安静下来，起身行礼。克莱尔微微颔首，将棋盘放在讲台上。按照惯例，她会先花几分钟时间，用她那种带着独特冷幽默和逻辑陷阱的方式，回顾上学期的知识点，或者点评一些有趣的棋局，迅速将学生们的思维拉入亡灵魔法那种介于生与死、秩序与混沌之间的奇妙领域。

　　然而今天，她没有。

　　她只是沉默地打开棋盘，看着上面缓缓自动归位的、代表不同兵种的魔法棋子，眼神却仿佛穿透了棋盘，落在了某个遥远而虚无的地方。教室里弥漫开一种诡异的寂静，连最活泼的学生都感觉到了不对劲，面面相觑。

　　“老……老师？”一个学生试探性地小声喊道。

　　克莱尔似乎惊醒了一下，视线勉强聚焦。“今天，”她开口，声音干涩，“我们复盘一个经典残局，‘亡者的叹息’。”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棋盘上快速拨动了几下，布置出一个复杂的局面。

　　“这个残局的核心，”她继续说道，但目光又开始游离，语速变得有些慢，“在于理解……生者与亡者之间的……能量通道的……稳定性……”她的话语断断续续，甚至出现了罕见的卡顿。这完全不像那个言辞犀利、逻辑缜密的克莱尔老师！

　　诺拉皱起了眉头，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艾莉丝，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艾莉丝也紧紧抿着嘴唇，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克莱尔老师异常状态观察：注意力分散，语言组织能力下降，疑似存在严重心事。”

　　托尔可没想那么多，他盯着棋盘，只觉得黑棋的白骨王后位置十分诱人。按照他“狂野泰坦流”的下棋风格，他嗷了一嗓子：“老师！我知道！把骑士跳过去，吃了那个王后！”他一边说，一边还比划了一个冲锋的动作。

　　若是平时，克莱尔肯定会用她那种带着恶趣味的语气反问：“哦？然后让你的国王暴露在三个幽灵刺客的刀锋下吗？不错的自杀式袭击，托尔同学。”但今天，她只是淡淡地瞥了托尔一眼，没有任何评价，甚至……好像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小石头也察觉到了异常。他修炼的功夫讲究“观气”，此刻他感觉克莱尔老师周身的气息不再是以往那种冷静、收束的状态，而是像一团紊乱的、带着悲伤色彩的迷雾。他小声对诺拉说：“诺拉，老师的气……很乱，很沉。像是心里压了很重的东西。”

　　诺拉的心沉了下去。连小石头都这么说，那肯定不是她的错觉。克莱尔老师虽然总是有点“阴森森”的，带着亡灵法师特有的恶趣味，但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失魂落魄。

　　课程就在这种沉闷而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克莱尔机械地讲解着棋步，却不再有往日的精妙点评和陷阱设置。她几次拿起代表“巫妖”的棋子，却久久没有落下，只是怔怔地看着它雕刻精细的骷髅面容。有一次，她甚至不小心碰倒了一排“骷髅兵”棋子，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她却只是慢半拍地、茫然地将它们扶起，连一句“抱歉”都没有说。

　　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克莱尔几乎是立刻合上了棋盘，低声说了句“下课”，便头也不回地、脚步有些踉跄地快步离开了教室，甚至忘了布置课后作业。

　　教室里一片哗然。

　　“克莱尔老师今天怎么了？”

　　“她好像哭过？眼睛有点红……”

　　“太奇怪了！一点都不像她！”

　　诺拉、艾莉丝、小石头、托尔、墨菲和赛琳六个人围在一起，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不对劲，”诺拉斩钉截铁地说，“非常不对劲！克莱尔老师肯定出事了！”

　　艾莉丝点头：“异常指数远超阈值。必须调查清楚。”

　　小石头也表示赞同：“她的‘神’散了。一定有极大的忧患。”

　　连最迟钝的托尔都挠着头说：“老师今天都没骂我下棋臭……肯定有问题！”

　　六个小家伙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什么院长爷爷的惩罚，什么熔铸铁狱的后遗症，此刻都被抛到了脑后。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弄清楚克莱尔老师到底怎么了！

　　一种混合着担忧、好奇与“学院突击队”责任感的情绪，在他们心中迅速蔓延开来。

　　诺拉的日记：

　　开学第一天。阴（心里阴云密布！）

　　开学典礼居然风平浪静！外公没提熔铸铁狱一个字！外婆的辣椒汤立功了！但是……我们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克莱尔老师今天太不对劲了！她上课像丢了魂一样，说话卡壳，连托尔那么臭的棋步都没吐槽！小石头说她的‘气’乱了，艾莉丝记了满满一页‘异常观察’！

　　这比外公发火还让人担心！克莱尔老师虽然有时候有点吓人，但她从来都是最冷静、最聪明的那个！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变成这样？

　　‘学院突击队’第一次紧急会议一致通过：优先调查克莱尔老师异常事件！明天午休，我们就去……嗯，先去石磐叔叔那里打听打听？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希望老师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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