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冰河凿洞捕冬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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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冬已深,兴安岭彻底被酷寒与白雪统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白与灰两种色调,山峦、田野、屋舍,皆披上了厚厚一层皑皑银装,在苍白日光下反射着刺眼而冰冷的光芒。寒风如同无形的刀子,刮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尖厉的呼啸,卷起地表的浮雪,扬起一片迷蒙的雪雾。寻常时日,屯子里的人们若非必要,大多都蜷缩在烧得滚烫的火炕上,靠着储存的秋菜、腌肉和之前围猎分得的狼肉、鹿肉,过着“猫冬”的日子,等待着漫长冬季的过去。

  然而,真正的猎人和渔夫,他们的脚步从不会因严寒而彻底停歇。山林里的野兽需要觅食,冰封的河流之下,同样蕴藏着大自然的另一份馈赠。在解决了狼患、储备了充足肉食之后,曹云飞的心思,便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屯子旁边那条早已冻得坚如磐石的大河。

  这天清晨,天色灰蒙蒙的,气温低得呵气成霜。曹云飞站在自家院门口,望着远处那条如同白色玉带般蜿蜒静止的河面,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转身回屋,对正在灶间忙碌的管彤彤和李凤英说道:“娘,彤彤,今儿个天气还行,我寻思着,带大伙儿去河里凿点冰洞,弄点鲜鱼回来,给咱屯子添道菜,也活动活动筋骨。”

  管彤彤闻言,擦了擦手,从灶间探出头,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这么冷的天,河上滑,冰层底下情况也说不准,能行吗?”

  李凤英倒是看得开些,一边往灶膛里添着柴火,一边说道:“让他去吧,老爷们儿哪能总窝在家里。云飞有分寸,多带几个人,互相照应着点。”

  曹云飞笑了笑,宽慰道:“放心,就在近处,不往河心去。咱们屯子老辈人传下来的手艺,丢不了。” 他说着,便开始翻找工具。专用的冰镩(一种头部尖锐、用于凿冰的重型铁器)、长长的搅网杆、挂在杆头的大网兜、以及用来在冰面上拖拉渔获的爬犁,都被他从仓房里一一搬出。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就在屯子里传开。对于憋闷了许久的男人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放风和获取额外收获的机会。靳从起第一个响应,裹着厚厚的羊皮袄就冲了过来,嗓门洪亮:“凿冰眼儿?这个我在行!算我一个!”

  于小海、大壮、二狗等年轻猎手也纷纷闻讯赶来,连老范船长(他虽是海边的把式,但对各种捕鱼方式都感兴趣)和孙老蔫(经验丰富,能帮着看冰层)也表示要一同前往。很快,一支由十余人组成的冰捕队就集结完毕,带着各式工具,浩浩荡荡却又小心翼翼地踏着没膝的积雪,朝着大河进发。

  河面上,寒风更加凛冽,刮在脸上如同小刀子割肉。脚下的冰层厚实而光滑,走在上面需要格外小心。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只有风吹雪粒流动的痕迹,以及一些不知名小兽留下的零星脚印。

  曹云飞没有贸然行动,他先是站在河岸边,仔细观察着河道的走向和冰面的颜色、纹理。有经验的老渔夫都知道,冰层并非处处一样厚薄,水流平缓、水深合适的区域,才是鱼群可能聚集的地方,那里的冰面颜色往往更深沉、更通透一些。

  “去那边,”曹云飞指着下游一处河道拐弯、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湾,“那儿水深,背风,鱼愿意待。”

  众人跟着他来到选定的区域。曹云飞用脚在冰面上来回踩踏,感受着冰层的坚实程度,又俯下身,用冰镩的尖端轻轻敲击冰面,侧耳倾听回声。

  “就这儿了!”他选定了一个点,对靳从起和大壮说道,“从起,大壮,你俩力气大,先开个口子!”

  “好嘞!”靳从起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朝掌心哈了口热气,然后和大壮一起,抡起了沉重的冰镩。

  “哐!哐!哐!”

  冰镩撞击冰面,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在空旷的河面上传得很远。冰屑四溅,落在他们的皮帽子和肩头。这活儿极其耗费体力,尤其是在如此低温下。不过十几下,靳从起和大壮的额头就冒出了热气,但冰面上只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点。

  “这冰真厚实!”大壮喘着气说道。

  “起码得有两三尺厚!”孙老蔫在一旁眯着眼估摸着,“慢慢来,别急,稳着点劲儿。”

  曹云飞接过冰镩,替换下有些气喘的靳从起。他的动作更加沉稳、更有节奏,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重叠在前一次凿击的痕迹上,效率明显更高。冰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延伸,冰屑堆积在洞口周围。

  其他人也没闲着,于小海带着几个人,在曹云飞开凿的主冰洞周围,又选了几个位置,开始开凿较小的辅助冰洞,这是为了下网和观察鱼情做准备。老范船长则和另外两人,忙着整理那张特制的大眼挂网,检查网线是否冻僵,网坠是否齐全。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轮流奋战,只听“噗嗤”一声,曹云飞手中的冰镩终于凿穿了最后一点冰层,一股带着浓郁水汽的、冰冷的河水瞬间从洞口涌了上来!

  “通啦!”众人发出一阵欢呼。

  曹云飞用冰镩将洞口扩大,清理掉碎冰,一个直径约一尺半、幽深漆黑的冰洞赫然出现在洁白的冰面上,如同大地上睁开了一只深邃的眼睛。河水在洞下轻轻荡漾,散发出比空气更刺骨的寒意。

  紧接着,旁边的几个辅助冰洞也相继凿通。

  “下网!”曹云飞一声令下。

  老范船长和于小海立刻行动起来。他们通过辅助冰洞,用长长的搅网杆,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大网下到冰层之下,调整着网的位置,使其尽可能覆盖更大的水域。这个过程需要耐心和技巧,确保网能顺利展开,而不是缠绕在一起。

  网下好后,便是等待。这期间最难熬。寒风无孔不入,即使穿着最厚的皮袄,站久了也会觉得寒气透骨。脚底更是冰冷刺麻。众人不得不来回踱步,活动着几乎冻僵的身体。有人拿出带来的烈酒,小口抿着驱寒;有人则点燃了一小堆事先准备好的枯枝,围拢着搓手取暖。跳跃的火焰给这片冰天雪地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却无比珍贵的暖意,也映亮了一张张饱经风霜、充满期盼的脸庞。

  曹云飞没有围拢烤火,他站在主冰洞旁,目光紧紧盯着那幽暗的水面,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冰层,看到水下鱼群的动向。他的耳朵捕捉着冰下任何细微的声响,鼻子分辨着风中气息的细微变化。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源自无数次与自然博弈积累的经验。

  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曹云飞突然动了动耳朵,他俯下身,更仔细地观察着水面。

  “有动静了。”他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众人立刻围拢过来,屏息凝神。

  曹云飞从于小海手中接过搅网杆,开始有节奏地、轻轻地搅动主冰洞附近的水域。这是一种诱鱼和驱赶鱼的手段。搅动了几下后,他示意靳从起和大壮:“起网!慢点,稳着点!”

  靳从起和大壮抓住连接渔网的绳索,开始缓缓用力向上拉拽。起初,绳索绷得很紧,却似乎没什么重量。但随着网具逐渐脱离水底,绳索上传来的力道猛地一变,变得沉重而富有挣扎的弹性!

  “有了!有货!”靳从起惊喜地大叫起来!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导火索,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纷纷上前帮忙拉网。

  渔网一点点地被拖出水面,网眼上挂满了大小不一、活蹦乱跳的鱼儿!有膘肥体壮、鳞片在暗淡光线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鲤鱼和鲫鱼,有身形狭长、力量十足的狗鱼,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但肉质同样鲜美的杂鱼。它们被提出水面,在冰冷的空气中奋力扭动着身体,鱼尾拍打着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溅起冰冷的水花。

  “好家伙!这么多!”

  “这条鲤鱼真肥!”

  “快!快装爬犁!别冻住了!”

  众人七手八脚,兴奋地将渔获从网上取下,扔进带来的大筐和爬犁里。银光闪闪的鱼儿很快就在爬犁上堆起了一座小山。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独属于河鱼的鲜腥气息。

  第一网就收获颇丰,大大鼓舞了士气。他们稍事休息,换了个位置,再次下网。整个上午,河面上都回荡着冰镩的凿击声、拉网时的号子声、以及收获时的欢声笑语。严寒似乎也被这股热火朝天的劳动热情驱散了几分。

  当日头偏西,气温愈发降低时,曹云飞见好就收,下令返程。几个爬犁上都装满了沉甸甸的渔获,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道深深的辙印。

  回到屯子,自然又是引起一阵轰动。家家户户都分到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鲜鱼,当晚,整个靠山屯都飘荡起了炖鱼的浓郁香气。围坐在热炕头上,喝着滚烫的鱼汤,吃着鲜美的鱼肉,谈论着白日在冰河上的趣事和收获,这严酷的寒冬,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难熬。这冰层之下获取的鲜活滋味,不仅满足了味蕾,更温暖了人心,凝聚了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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