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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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凤千羽之前诛杀士绅、收缴田产的雷霆手段，是一柄锋利无比，斩断了世家大族百年根基的钢刀。那么，这道“授田于民”的圣旨，就是一颗投放在整个东陵国亿万万百姓心中的，精神原子弹！
它的爆炸，无声无息。
但它掀起的，却是足以改朝换代，重塑乾坤的，滔天巨浪！
青州，云山县。
一个偏僻的小村庄。
当身穿崭新官服的县衙小吏，敲锣打鼓地将这份盖着鲜红玉玺的皇榜，张贴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时，所有闻讯而来的村民，都露出了麻木而怀疑的眼神。
“啥？分地？”
一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老农，嘬着掉了牙的牙花子，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信。
“官老爷，您没开玩笑吧？这地，不都是王老爷家的吗？怎么就成分给我们了？”
“就是啊！男丁五十亩，女子二十亩？俺滴个乖乖，俺活了六十年，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啊！”
“这不会是啥新花样吧？先把俺们骗过去，然后再收俺们更重的税？”
村民们议论纷纷，他们被压榨了太久，欺骗了太久，以至于当幸福真的来敲门时，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开门，而是恐惧和警惕。
那小吏看着眼前这一张张黝黑而迷茫的脸，心中一阵酸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
“乡亲们！静一静！静一静！”
“这不是玩笑！更不是骗局！”
“这是当今陛下，咱们女帝陛下的圣旨！”
“云山县的王家，勾结丞相，欺压百姓，罪大恶极，已经被陛下派天兵给剿了！他们家的地，全都被陛下收了回来！”
“陛下说了！这地，本就是你们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佃户！你们是自己土地的主人！”
“而且，陛下有旨！新授之田，三年不纳税！一粒粮食都不收！”
轰！
当“三年不纳税”这五个字，从那小吏口中吼出来时，整个村庄，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了脑门。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
三秒后。
“噗通！”
之前那个最先表示怀疑的老农，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裂纹，干瘦得如同鸡爪般的手，死死地抓起了一把泥土。
他将那把土，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贪婪地嗅着那属于土地的芬芳。
那是他一辈子，都未曾拥有过的，自己的土地。
“老婆子……你听到了吗……”
老农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两行浑浊的泪水，终于从他干涸的眼眶中，滚滚而下。
“我们……有自己的地了……”
“是陛下……是女帝陛下给的啊！”
“哇——”
他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像一个信号。
“噗通！噗通！噗通！”
村口，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
成百上千的村民，全都跪倒在地，朝着京城的方向，拼命地磕头。
他们哭着，笑着，喊着。
“陛下万岁！女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陛下天恩！谢陛下天恩啊！”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呐喊，汇聚成一股磅礴的洪流，冲天而起，震得天上的云彩，都仿佛散开了。
这是民心。
是这片土地上，最真实，最淳朴，也最强大的力量！
……
京城，丞相府。
当凤千羽这道“授田令”传到刘承耳朵里时，这位刚刚才缓过一口气来的丞相，再次如遭雷击。
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笑。
“呵呵……呵呵呵……”
镇国公赵匡冲了进来，手里捏着那份抄录的圣旨，气急败坏地吼道：“刘承！你看看！你看看！她这是要干什么？她把地都分给那些泥腿子了！她这是要挖我们的根啊！”
刘承缓缓抬起头，那张曾经英明神武的脸，此刻已经苍老得像是风中的残烛。
他看着暴跳如雷的赵匡，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根？”
刘承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梦话。
“我们的根，早就被她刨断了。”
“从她杀王士郎，诛郑修，逼降慕容山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输了。”
“而现在……她不是在挖我们的根。”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彻彻底底的绝望。
“她是在告诉天下所有人。”
“从今往后，她凤千羽，才是这片土地上，所有百姓的，唯一的主人。”
“谁想动她，就是与天下万民为敌！”
赵匡脸上的愤怒，一点点凝固，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终于明白了。
兵权？财富？权势？
在“天下民心”这四个字面前，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他们，已经不是输了。
他们是被彻底地，从这个时代，抹去了。
刘承看着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知道，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也随着这夜色，一同落幕了。
“结束了……”
他喃喃自语。
“世家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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