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起……活下去吧

　　洛渺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因为紧张而疯狂颤抖的双腿稍微消停点，越野车也正好停在了那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社区活动中心门口。

　　幸运的是，这里的电力系统似乎还有部分在运作，可能是自带的小型发电机或者备用电源。

　　洛渺试着操作了一下广播设备，屏幕亮起，指示灯闪烁，他松了口气：“还可以用！”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录音键，凑近麦克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而镇定：

　　“各位幸存者们，大家好，我们现在位于城西的社区活动中心，我们找到了一批武器，并且发现了一个易守难攻、适合建立新基地的地点——古镇，我们急需人手一起清理古镇，重建家园，如果有意愿加入我们，请务必在明天中午之前，前来社区活动中心与我们汇合。”

　　他停顿了一下，想起基地里那些绝望的眼神和沐晨的话，语气不由自主地放缓，带上了一丝真诚的期盼和鼓励：“朋友们，末世艰难，但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就有希望，一起……活下去吧。”

　　录音完毕。他将这段录音设置成在固定的调频上循环播放。

　　“现在，就看有多少人能收到，并且愿意相信我们了。”洛渺看着闪烁的设备，心里也没底。

　　夜晚降临，活动中心里一片寂静。

　　洛渺抱着小白虎，靠墙坐在地上，轻轻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小声嘀咕：“嘶，小家伙，你到底是怎么跑到那派出所武器库里的呢？你妈妈呢？”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可能是被慌乱的人群丢弃，或者和母虎走散了，自己懵懵懂懂爬进去躲起来的。”

　　洛渺抬起头，看到裴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小白虎被惊动，伸了个懒腰，在洛渺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呼呼大睡起来。

　　洛渺看着裴峥冷硬的侧脸轮廓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问道：“你怎么不睡？”

　　“睡不着。”裴峥言简意赅，目光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洛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基地里那些人……都是你救的吗？”

　　裴峥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有的是，有的不是，末世刚开始时很乱，大家自发聚集起来的。”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情绪，“其实……生命有时候挺神奇的，也挺脆弱的。”

　　“我曾经亲眼看到一个孩子，大概只有十二三岁，自己一个人，躲躲藏藏，不知道走了多远，竟然真的找到了我们的基地，他浑身是伤，又饿又怕，但眼神亮得惊人。”

　　裴峥的声音很低，“我们都以为他能活下来，结果……没过两天，他因为本身有严重的哮喘，带来的药又用完了……就那么走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明明都那么拼命地来到安全的地方了……却还是没能撑过去。”

　　洛渺安静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高大冷峻、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流露出疲惫和脆弱的一面。

　　他轻声问：“你……不想去找你的家人吗？”

　　裴峥似乎并不意外他会问这个，回答道：“我父母都在军队，末世爆发时他们在北方基地，我相信他们肯定没事，大概率也在执行任务或者坚守基地。”

　　他的语气很肯定，带着军人家属特有的信任和骄傲，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

　　洛渺点点头，没有再问。

　　他其实还有一大堆问题，比如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这个队伍是怎么组成的……但此刻，他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广播室里只有小白虎熟睡时发出的轻微呼噜声，一种奇异的安宁在空气中流淌。

　　第二天早上，洛渺被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刺眼阳光弄醒。

　　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带着淡淡的硝烟的味道。

　　是裴峥的。

　　他愣了一下，起身拿着外套，走到靠在门口闭目养神的裴峥身边，小声道：“谢谢。”

　　裴峥睁开眼，接过外套，没说什么，目光落在他肩膀上趴着、正用蓝眼睛好奇打量世界的小白虎：“它……一直没吃东西？”

　　洛渺摇摇头：“吃了，我吃压缩饼干的时候，掰了点用水泡软喂给它了，吃得还挺香。”看来这小家伙不怎么挑食。

　　这时，顾渊走了过来，推了推眼镜，看向窗外：“怎么样？有人来吗？”

　　裴峥摇摇头，脸色凝重。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凌煊也打着哈欠走过来，抱怨道：“妈呀，别说人了，连个丧尸的影子都没看到！安静得吓人！”

　　秦峰检查完武器回来，眉头紧锁：“他们真的能听到留言吗？就算听到，会相信吗？”

　　洛渺肯定地说：“广播信号覆盖范围比我们想象的要广，就算没有便携收音机，很多大型商场、学校、工厂、甚至公交车总站都有自己的内部广播系统，幸存者们躲藏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这类场所，他们有机会听到。”

　　话虽如此，眼看太阳越升越高，约定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依旧毫无动静，所有人的心都慢慢沉了下去。

　　裴峥看了一眼手表，终于做出决定，声音果断：“走，不等了。不能再耗下去。”

　　洛渺抿紧了嘴唇，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他们必须为基地里的人争取时间。

　　几人收拾东西，正准备上车离开——

　　“嗡——嗡嗡——”

　　突然，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而且不止一辆！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和希望！

　　“快！出去看看！”

　　他们迅速冲出活动中心，只见三辆看起来经过改装的车辆——一辆越野，一辆皮卡，甚至还有一辆小巴——正朝着这边驶来，最终在不远处停下。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虽然面带疲惫，衣服也多有破损，但眼神锐利，身体看起来还算结实，手里都拿着武器，警惕地打量着裴峥他们。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上前几步，声音洪亮：“你们好！我姓孙，孙城，我们是另一个幸存者小队的，广播里是你们发的消息？说有很多武器，还有一个安全的地方，是真的吗？”

　　裴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对秦峰使了个眼色。

　　秦峰会意，转身打开越野车的后备箱——里面是洛渺之前从空间里取出的一部分武器，主要是几把霰弹枪和一些弹药，足够有说服力。

　　孙城和他身后的人看到那些武器，眼神瞬间变了，难掩激动和渴望。

　　在末世，武器就意味着生存和抢夺资源的能力！

　　孙城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看向裴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你们说的那个地点……具体什么情况？安全吗？”

　　裴峥刚想回答，眼神突然一凛，看向孙城他们来的方向——引擎声吸引来了零星的丧尸，正在朝这边靠近。

　　“进来再说！外面不安全了！”裴峥果断道。

　　将近二十人迅速挤进了并不宽敞的广播室。

　　裴峥言简意赅地将古镇的情况、他们的计划和面临的困难说了一遍。

　　“……情况就是这样，古镇易守难攻，但里面的丧尸数量很多，尤其是入口区域，我们需要足够的人手一起清理，清理完毕后，我们可以各自回去接自己基地的人迁移过去。”

　　孙城和他的人听完，面面相觑，低声讨论了几句。

　　孙城脸色凝重地问：“丧尸……具体有多少？有估计吗？”

　　裴峥实话实说：“很多，至少是三位数，而且可能聚集在一起，硬闯风险很大，需要周密的计划和配合。”

　　孙城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裴峥：“我们去！但是……我们有一个请求。”

　　裴峥：“孙大哥，你说。”

　　孙城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苦涩：“实不相瞒，我们那个临时据点快要撑不住了，食物匮乏，防御工事也被丧尸破坏得差不多了，每天都有减员。

　　所以……如果你们那个基地真的可靠，我想……把我们据点剩下的所有人都直接送到你们基地去，暂时托付给你们，这样我们也能没有后顾之忧地跟你们去清理古镇。”

　　这个要求有些出乎裴峥的意料。

　　他看了一眼洛渺和其他队友，几人都微微点头。

　　收留这些幸存者，意味着更大的负担，但也意味着更多的人力和未来的可能性。

　　裴峥沉吟片刻，看向孙城：“可以，但是，你们有足够的车运送所有人吗？”

　　孙城见裴峥答应，明显松了口气，连忙道：“有！我们有一辆改装过的大货车，虽然破旧，但还能开，挤一挤应该能装下！”

　　“好，事不宜迟，你们尽快去接人，我们在这里等你们汇合，然后一起回我们基地稍作休整，再出发去古镇。”裴峥果断安排。

　　孙城重重一点头：“好！多谢！我们很快回来！”他立刻点了两个人，开车飞速离去。

　　等待的时间里，洛渺悄悄观察着孙城带来的这十几个人。

　　他们中有男有女，有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中年人，也有几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女孩子，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手里紧紧握着一根磨尖的钢筋。

　　洛渺嘴角微微扬起，在心里轻声说：【都很棒啊，都是为了活下去在努力的人。】

　　系统369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欣慰：【是的，宿主，在绝境中依然能选择合作和信任，这是人类最可贵的地方之一。】

　　没过太久，孙城他们就回来了，那辆破旧但结实的大货车里，挤满了二三十个面黄肌瘦、眼神惶恐但带着一丝希望的幸存者。

　　裴峥不再耽搁：“跟紧我们的车！”

　　“好！”

　　车队再次启程，朝着基地驶去。

　　基地那边，基地长几乎一夜没合眼，一直在围墙门口焦急地踱步。

　　裴峥他们出去一天多了，音信全无，他生怕这几个支撑着基地的年轻人出事。

　　就在这时，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回来了！裴队长他们回来了！”了望的人激动地大喊。

　　基地大门缓缓打开。

　　当看到不仅裴峥他们的越野车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皮卡、一辆小巴，甚至还有一辆大货车时，基地长和留守的人都愣住了，但还是迅速放他们进来。

　　裴峥跳下车，快速向基地长解释了情况。

　　基地长听完，满脸担忧：“这……会不会太冒险了？古镇里那么多丧尸……”他甚至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我和你们一起去！”

　　裴峥直接拒绝，语气沉稳却不容置疑：“基地长，您必须留在这里，这里的所有人需要您来稳定局面，协调资源，您是我们的主心骨，不能轻易涉险。”

　　基地长愣了一下，看着裴峥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周围那些依赖地望着他的幸存者，最终沉重地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裴峥的胳膊：“……辛苦你们了，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裴峥郑重承诺。

　　这时，基地里那些尚且有力气的年轻人被外面的动静吸引，纷纷围了过来。听到裴峥他们要去清理古镇为所有人寻找新出路，人群骚动起来。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率先站了出来，大声道：“裴队长！既然基地长不能去，那我们能去吧！我们不能老是让你们保护！”

　　另一个人也笑着附和：“就是！咱们别让人家新来的朋友看笑话啊！觉得咱们基地都是孬种！”

　　一个短发的女生也鼓起勇气站出来，指着孙城队伍里那个拿钢筋的女孩：“裴大哥！那个姐姐都能去，我也可以！我不怕！”

　　裴峥看着这些平时沉默麻木、此刻却眼神灼灼的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真切的笑容，他重重点头：“好！是条汉子！是好样的！那就走着！别让人家看低了咱们！”

　　“好！”人群爆发出短暂的、充满血性的回应。

　　洛渺看着这突如其来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一幕，也忍不住笑了。

　　希望的火种，似乎真的被点燃了。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看到了躲在人群后面、正小心翼翼朝这边张望的沐晨。

　　他笑着走过去，蹲下身，把怀里的小白虎展示给他看：“晨晨，你看，这是什么？”

　　沐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小声说：“小……小老虎？”

　　小白虎似乎也很喜欢沐晨，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沐晨吓得缩了一下，随即又忍不住好奇地摸了摸小白虎的脑袋。

　　洛渺把小白虎轻轻放到沐晨怀里，认真地说：“晨晨，哥哥们要出去办点事，可能要很久，你能帮我照顾它吗？它很乖，就是有点贪吃。这个任务很重要哦！”

　　沐晨愣了一下，看着怀里柔软温暖的小生命，又看看洛渺信任的眼神，小脸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他用力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抱紧了小白虎：“嗯！我会照顾好它的！”

　　看着沐晨抱着小白虎，像是守护什么重要使命一样慢慢走回帐篷，洛渺心里松了口气。

　　裴峥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看着沐晨的背影，语气听不出情绪：“这下舍得把你那‘宝贝’交出去了？”

　　洛渺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你懂什么？给那孩子找点事情做，让他有个需要照顾的小生命，他才能更有目标地活下去，这叫心理治疗！”

　　裴峥看着洛渺那副“我都是为了孩子好”的得意样子，没再说什么，只是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很快，一支由裴峥小队、孙城小队以及基地里自愿参加的十几名青壮年组成的、将近四十人的清理队伍集结完毕。

　　他们带着武器和决绝，即将奔赴那个希望与危险并存的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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