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废墟初探

　　灰雪停了，天色却更暗。周凡踩着没膝的锈雪，从废道尽头翻过最后一道隔离网，正式踏进外环废墟。

　　风像被无数破铁片切割过，带着尖锐的哨音。他拉高残破的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深处，幽蓝的光点一闪而没。

　　信息洪流

　　仅是站在缺口，增强后的感官便像被突然拔高的天线，同时接收到成吨的信号：

　　- 左侧三百米，断裂的高架桥内，有低沉的兽息在回荡

　　- 右侧百步外，半塌的商场地底，金属摩擦声规律而短促——大概率是巡逻无人机

　　- 空气里，畸变辐射、电离臭氧、腐烂血肉、机油挥发的味道分层排列，像一条看不见的色谱

　　周凡皱紧眉心，额头传来隐隐胀痛。信息太多，大脑像被塞进超负荷的滚筒，一时间分不清主次。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切成三层：

　　1. 首要：移动热源

　　2. 次级：金属碰撞

　　3. 再次：辐射浓度

　　三层过滤后，世界才稍微安静。

　　第一只猎物

　　前行不足两百米，头顶忽然传来——

　　断裂的广告牌被风撼动，连接处只剩一根钢筋苦苦支撑。

　　周凡脚下一错，身体先于意识向右横移。

　　下一秒，巨大铁牌砸落，溅起的雪沫与碎玻璃扑了他一身。

　　他吐掉嘴里的冰渣，心脏砰砰直跳——感官再强，适应时间却是硬伤。

　　继续深入，感官像逐渐调准焦距的镜头，信息开始有序。

　　- 右手边倾覆的巴士里，有微弱但稳定的热源

　　- 心跳频率奇快，每分钟一百八十次，体型不会大

　　- 金属地板上传来轻微抓挠声

　　——辐射鼠，还是幼崽。

　　周凡放轻脚步，手肘贴腰，指背蓝纹亮起。

　　巴士尾部，铁皮被撕开一条缝，两只幼鼠正围着一截电缆啃咬，尾巴上的辐射结晶闪着绿光。

　　他像潜入深水的鲸，无声靠近，手掌覆在其中一只背部。

　　吞噬发动，绿光瞬间被抽干，幼鼠连尖叫都来不及就变成干瘪肉囊。

　　另一只被惊动，刚欲逃，已被他左手按住，同样化作尘屑。

　　热流细若发丝，却纯粹，没有人类记忆碎片的污染。

　　周凡长出口气，精神层面毫无反噬，只有饥饿被稍微安抚。

　　感官反噬

　　他刚想离开，忽然一阵眩晕袭来——

　　信息过载的副作用出现了。

　　- 幼鼠残留的恐惧像细针，在脑膜上乱刺

　　- 听觉过度放大，远处钢梁的轻微摆动声仿佛敲锣

　　- 视野边缘出现色块扭曲

　　周凡跪倒，手指死死抠进雪下铁锈，用疼痛把自己拉回现实。

　　“过滤……只留必要。”

　　他低声念，像给大脑下指令，又像安抚体内那头不耐烦的鲸。

　　十余秒后，世界重新安静，色块消退，耳鸣降低。

　　他喘息着站起，额头冷汗被风一吹，瞬间结冰。

　　废墟的潜流

　　恢复清明，他才有空打量真正广阔的废墟——

　　- 旧日高架断裂成数截，悬挂的钢索在风里摇晃，像巨大的蛛网

　　- 远处摩天楼从中折断，钢筋朝天，如同巨鲸暴露的肋骨

　　- 近处， 翻倒的车辆堆叠成山，玻璃碎片铺满地面，像一条闪光的冰河

　　而在更暗的深处，偶尔有蓝绿光芒一闪即逝——

　　那是畸变兽元的能量辉光，也是废墟里新的货币与杀机。

　　周凡眯起眼，瞳孔蓝纹微亮。

　　信息仍在涌入，但他学会让大脑“分层缓存”——

　　- 先标记，后分析

　　- 先避险，后收益

　　这是感官升级后必须支付的适应税。

　　短暂的宁静

　　他找到一处半塌的地铁入口，刷卡闸机被切成两半，扶梯断裂，像垂进地下的黑蛇。

　　入口处风小，辐射计量仪指针维持在黄色下限。

　　周凡卸下背包——其实只是个从矿场捡来的破布袋——

　　把刚才收集的两块辐射鼠尾晶放进铁盒，又掰弯钢筋卡住闸门，做成简易警报。

　　做完这一切，他才靠着墙壁缓缓坐下，闭眼，让第二心跳与远处城市的余响同频。

　　黑暗里，蓝雾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鲸的侧鳍轻轻拍水。

　　信息仍在涌入，却不再嘈杂，而是带着节奏：

　　- 头顶三十米，钢索摇晃，发出“叮——叮——”

　　- 地铁深处，水滴落地，回声空旷

　　- 更远的地方，有低沉兽吼，与地面轻微共振

　　周凡吐出一口白雾，嘴角第一次带上轻松的弧度。

　　“别急，”他轻声对体内的兽说，“废墟很大，够我们慢慢学。”

　　然后，他把围巾拉高，盖住半张脸，在第二心跳的拍子里，短暂地睡去。

　　黑暗中，蓝纹一闪一闪，像深海浮标，标记着一头幼鲸第一次巡游的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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