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五感过载

　　地铁隧道深处，一截被钢板封死的检修洞成了周凡的临时营地。

　　没有风，没有光，却挡不住声音、气味、温度——

　　它们像潮水，从每一条裂缝灌进来，灌进他的脑壳。

　　周凡盘腿坐在黑暗里，本该是休息，却像置身闹市中心：

　　- 头顶上方三十米，钢索在风中微晃，发出“叮——”

　　- 更远处的通风管，水滴落地，“嗒……嗒……”间隔五秒，误差不超过零点二

　　- 左侧墙缝，有一窝刚出生的辐射鼠，心跳每分钟二百二十次，像密集的鼓点

　　- 空气里，铁锈味、霉味、电离臭氧、腐烂兽肉，分层排列，每一种都在争夺注意力

　　增强后的感官，像被调到最大音量的耳机，任何细微信号都被放大成轰鸣。

　　周凡头疼欲裂，手指死死压住太阳穴，仿佛要把声音从颅骨里挤出去。

　　“关闭……关闭……”

　　他低声念，像给自己下咒。

　　他屏住呼吸，想用缺氧降低敏感度，却只让血腥味在口腔里变得更浓；

　　心跳声轰如战鼓，反而盖过了其他信号。

　　失败。

　　他用破布塞住耳朵，蒙住眼睛，甚至把围巾浸了冷水，裹住半张脸，阻挡气味。

　　结果：

　　- 布料纤维摩擦皮肤，发出“嚓嚓”细响，像砂纸磨耳膜

　　- 冷水蒸发带走热量，体表温度下降，嗅觉反而捕捉到更多冰冷的金属离子

　　再次失败。

　　周凡忽然意识到：

　　鲲种的吞噬，本质是“摄取”信息（能量 记忆），那么它是否也能“过滤”信息？

　　他抬手，掌心贴住太阳穴，蓝纹亮起，像调低亮度的旋钮。

　　刻意引导，让蓝雾在颅内形成一层极薄的膜，覆盖听觉中枢——

　　只过滤高频，保留低频；

　　只屏蔽重复，保留突变。

　　滴答声仍在，却像被关进隔壁房间；

　　钢索摇晃声变成背景海浪，不再刺耳；

　　鼠群心跳被压缩成一条平缓的曲线，不再敲鼓。

　　头痛瞬间减轻，像有人把音量从100调到30。

　　周凡长出口气，汗水顺着眉骨滴落，在地面蚀出细小凹坑。

　　他闭上眼，让蓝雾继续充当“降噪耳机”，保持薄膜状态。

　　精神疲惫仍在，却不再折磨。

　　他在记录仪上写下：

　　“五感过载解决方案：

　　1. 蓝雾覆盖特定中枢，选择性过滤

　　2. 保留突变信号（危险预警）

　　3. 每次维持30分钟，间隔10分钟复位

　　副作用：精神疲惫度↑，需额外睡眠补偿”

　　写完，他靠在墙上，让蓝雾自动流转，像给大脑套上降噪壳。

　　黑暗终于安静下来，只剩双重心跳，一急一缓，像潮汐与海岸的对话。

　　周凡缓缓呼气，第一次在这种安静里，感到睡意真的来临。

　　然而，他知道，这层“降噪壳”随时可能破裂。

　　一旦危险逼近，突变信号会瞬间撕破薄膜，把所有感官重新拉回最大音量。

　　那时，他必须在零点几秒内做出反应——

　　否则，过载的信息会直接把大脑烧成断路。

　　他抬头，望向黑暗深处，瞳孔蓝纹微亮，像深海浮标。

　　“暂时安静了。”

　　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像猫，却带着鲸的疲惫。

　　然后，他把围巾拉高，盖住半张脸，在双重心跳的拍子里，终于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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