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火起

　　接下来的几天，林野像地鼠一样藏在石灰窑里，靠之前储备的一点干粮度日，只在深夜才悄悄出来，到远处的江边取水，顺便观察码头的动静。

　　表面上看，一切如常。船只进出，苦力忙碌，工头吆喝。但林野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正在弥漫。

　　第三天傍晚，他正在窑口附近小心地活动筋骨，就听到远处城区方向，隐隐传来了警笛声，不是一两声，而是连续不断，显得有些急促。

　　出事了！

　　林野心里一动，立刻爬上石灰窑旁边一个稍高的土坡，朝着城区方向望去。只见城西那片天空，似乎比别处更亮一些，隐隐有火光闪动，还夹杂着一些模糊的喧哗声。

　　方向……好像就是城西！“丰裕杂货铺”就在那片！

　　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疤脸熊动手了？这么快？还是出了别的意外？

　　他强忍着立刻跑去查看的冲动，他知道，现在那边肯定是龙潭虎穴，自已去了就是送死。他只能在这里，焦灼地等待更确切的消息。

　　这一夜，他几乎没合眼。警笛声断断续续响了好久，城西方向的火光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暗淡下去。

　　天快亮时，他实在按捺不住，稍微做了点伪装，绕了一大圈，来到靠近城西区域的一个早市。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早起谋生的人，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昨晚的事情。

　　“听说了吗？昨晚城西出大事了！”

　　“可不是嘛！枪都响了！吓死个人！”

　　“好像是……是熊爷的人跟另一伙人干起来了！”

　　“在哪啊？”

　　“就……就那个‘丰裕’杂货铺附近！铺子都给点着了！”

　　“我的天！为什么啊？”

　　“谁知道呢……好像是为了抢什么东西？还是争地盘？”

　　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核心信息指向一致：疤脸熊的人和另一伙身份不明（但大家心里都猜到是钱经理的人）在“丰裕杂货铺”附近发生了激烈火并，动了枪，还放了火，场面很大，警察都出动了。

　　林野默默地听着，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随即又悬得更高。

　　刀借出去了，也见血了。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猛烈，直接动了枪火。

　　但这把火，会不会烧到他自己身上？

　　他注意到，早市上明显多了些神色警惕、四处张望的生面孔，不像是来买东西的。估计是赵凯，或者钱经理、疤脸熊各方派出来打探风声、寻找线索的眼线。

　　他不敢久留，买了几个最便宜的窝头，立刻低着头离开了早市，重新钻回了那个充满刺鼻气味的石灰窑。

　　躲在阴暗的窑洞里，啃着冰冷的窝头，林野的心情复杂难言。

　　计划成功了第一步。赵凯内部的矛盾被彻底引爆，而且是以如此激烈的方式。钱经理和疤脸熊之间，算是结下了死仇。这对林野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但接下来的局面，会如何发展？赵凯会如何平息内乱？是各打五十大板，还是偏向某一方？钱经理走私的勾当会不会因此暴露？“过江龙”那伙亡命徒又会作何反应？

　　这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他就像在悬崖边点燃了一场山火，火势是起来了，但风向稍微一变，就可能把他也烧成灰烬。

　　他必须更加小心，像藏在草丛里的毒蛇，只露出一点点信子，感知着外界的变化，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这场他亲手点燃的火，到底会烧出一个怎样的结局？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已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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