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静谧航路

　　【星陨号】嵌入那条废弃的古代矿道时，船体轻微一震，犹如水滴沉入深海，没有溅起半点声息。

　　矿道外，星光隔绝，陨石尘埃堆叠成无穷无尽的黑幕；内部磁场扭曲稍有外力扰动，便会令所有探测法器统统“失聪”。

　　控制室灯光调到最低，只剩仪表盘的微光轻轻跳动。

　　“守护屏障进入静默模式。”“全部辅助阵法关闭。”“星陨号已伪装完毕。”

　　船魂的小声音带着一点玩捉迷藏的紧张。

　　千面鬼叟像被抽空了筋骨，一屁股坐到甲板上。他肩膀微微抖动，紧绷半程的气息总算吐了出来。

　　“没追上来……暂时没人追上来。”他低声嘟哝。

　　“这条矿道，是上个纪元的某个大宗门留下的偷运暗渠。磁场乱得一塌糊涂，越是大规模探查越会被反噬……这里的混乱，就是最好的遮蔽。”

　　叶尘没有答话，只看着光幕。

　　船魂为他模拟出的路线如同一条被深渊啃噬过的蛇骨，蜿蜒、狭窄，却安全。

　　“大副，去休息。”他偏过头，平静开口。

　　林青竹脸色苍白，气息浮乱。一炮换来一条命，代价自然刻骨。

　　她没有多言，点点头，转身迈入静室。

　　她江湖式的背影消失前，叶尘视线落在她的佩剑上。

　　那柄沾染【寂灭道果】本源的长剑，看上去和过去一样古朴，可他却能感到剑刃深处沉眠的某种新东西。

　　一种隐匿着的变数。

　　控制室重新静了下来。星陨号轻巧穿行，甲板下方传来星矿碎屑轻擦船体的低声，一下一下，极轻，却令人神经慢慢松开。

　　幽荧已经隐没进阴影，像是身体重新融进了黑暗，仿佛本就属于那里。

　　叶尘坐进船长椅。他没有修炼。在陌生航道上，他不能闭目。

　　他将心神沉入识海，与船魂进行更深一层的链接。

　　“星陨，把你收录的【东华剑域】、【第七港湾】和各星盗势力的资料全部整理出来。”

　　“明白！船长稍等，我正在处理！”

　　下一瞬，大量信息涌进他的意识：

　　——剑域的铁血秩序。

　　——第七港湾的混乱中立。

　　——几大星盗团的凶名与赏金。

　　——不受任何势力庇护的无人区路线。

　　他越看越清醒。越看越明白一件事：

　　【想安稳到东华剑域？不可能。】

　　【第七港湾……势必要闯。】

　　思绪流转间，他的余光瞄到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千面鬼叟。

　　那老家伙表面瑟瑟发抖，像被吓破胆，可叶尘从他的眼底看到另一层东西：

　　深埋的贪念。

　　叶尘敛神，一缕神念点过去。

　　“鬼叟。”

　　“哎哟哎哟！老奴在！在！”千面鬼叟像被捏住命门，连滚带爬过来，换上一张近乎要哭的谄媚笑脸。

　　“你对这条矿道……很熟？”叶尘声音平淡到没有波澜。

　　鬼叟眼皮抖了抖：“也称不上熟，只是……只是早些年逃命时误闯过一次，侥幸捡了条命……”

　　“嗯。”叶尘端起神农鼎幻化的热茶，茶雾升腾，他轻轻吹散。

　　“我听说，这里除了废弃矿石，还有一种伴生晶体。”

　　茶杯轻轻落在扶手上。声音不高，却让空气一寸寸冷下去。

　　“名叫——【虚空魂晶】。”

　　鬼叟的身体明显僵住。

　　“那东西对神魂极好。”叶尘继续说。每一句都像是专挑他的痛点。

　　“尤其是对你这种被我烙下印记、神魂受创的老怪物……很重要。”

　　“你说，对不对？”

　　千面鬼叟的笑容当场碎掉。

　　千面鬼叟张开嘴，喉咙里只挤出一点破碎的气音。

　　“主、主人……误会……这都是误会……”

　　话没说完，额头的冷汗就顺着脸颊往下掉。

　　关于【虚空魂晶】的秘密，是他在数千年前，从一本早已失传的上古残卷中偶然得知。

　　那是独属于他的、压箱底的私藏！

　　这条废弃矿道，他曾经以不同的身份，来来回回探索过不下十次，每一次都小心翼翼，从未向任何人泄露过半个字。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若遭遇重创，能有一个绝对安全的“疗养院”和“宝库”。

　　可现在……

　　这个秘密，就这么被叶尘，轻描淡写地，一语道破。

　　“主……主人……您……您在说什么……老奴……听不懂啊……”

　　千面鬼叟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叶尘呷了一口手中的热茶。

　　目光依旧停留在星图之上。

　　“听不懂？”

　　“那我换个问法。”

　　“这条矿道里，是不是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空间断层，内部自成一界，里面……长满了那种亮晶晶的、对你很有好处的小石头？”

　　轰！

　　千面鬼叟的脑海中，如同一道惊雷炸响！

　　“你……你到底是谁？！”

　　这一刻，他失声尖叫起来。

　　那张老脸上，再无半点谄媚，只有见了鬼一般的恐惧！

　　“我是你的船长。”

　　叶尘终于放下茶杯，缓缓转过头。

　　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一个……不喜欢自己船员有秘密的船长。”

　　“尤其是，这种可能会影响到我们航行安全的‘小秘密’。”

　　噗通。

　　这位活了数万年，连百骨道人都要忌惮三分的老魔头，就这么毫无尊严地，跪倒在了叶尘面前。

　　“老奴……有罪！”

　　“老奴……该死！”

　　“老奴……愿为主人带路，献上所有私藏，只求主人……饶老奴一命！”

　　千面鬼叟这种人，吃硬不吃软。

　　只有将他所有的底牌都掀开，将他死死踩在脚下，他才会变成一条……最听话的狗。

　　“带路吧。”

　　叶尘淡淡地说道。

　　“正好，我们修复船体、补充能量，也需要一些……额外的‘燃料’。”

　　“是！是！是！”

　　千面鬼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冲到主控制台前。

　　手指颤抖着，在星图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点了一下。

　　嗡——！

　　光幕放大，一幅更为精细的立体矿道图，呈现在众人面前。

　　“主人请看！”

　　他指着图中一处被无数陨石风暴遮蔽的区域，声音急切。

　　“就是这里！这片陨石风暴，其实是一个天然的幻阵，其内部，就隐藏着那处空间断层的入口！”

　　“那里面……不仅有【虚空魂晶】，还有一条小型的【地脉灵髓】！足够……足够我们将【星陨号】的能量，完全补充满了！”

　　叶尘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赞许。

　　“很好。”

　　他点了点头。

　　“船魂，更改航向，目标——”

　　“老鬼的私藏宝库。”

　　“收到！船长！”

　　船魂欢快地应了一声。

　　【星陨号】的船身，在黑暗的矿道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朝着那片未知的陨石风暴，悄然驶去。

　　千面鬼叟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叶尘的声音，再次幽幽地响起。

　　“对了，鬼叟。”

　　“老奴在！”

　　“我这个人，喜欢惊喜。”

　　“希望你那个宝库里，给我的惊喜……不止这么一点。”

　　“否则……”

　　“我的熔炉，最近正好缺点‘养料’。”

　　“……”千面鬼叟抖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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