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袁绍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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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郡,太守府。

  曾经气象煊赫的厅堂,如今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颓败气息。

  名贵的漆器蒙着薄灰,悬挂的锦帛也失了鲜亮,连空气都凝滞着,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袁绍瘫坐在主位上,仿佛被抽掉了脊梁。昔日英俊的面庞灰败枯槁,眼窝深陷,布满了蛛网般的红丝。

  河间失守、潘虎叛逃的消息,如同两记重锤,将他最后一丝侥幸砸得粉碎。

  中山,巨鹿纷乱不断,韩馥,张燕对两郡渗透严重,渤海、安平,清河,这三郡算是他最后的巢穴。

  如今这三郡却完全暴露在公孙瓒如狼似虎的兵锋之下,岌岌可危。

  并且西边吕布狗贼,韩馥,张燕都虎视眈眈……

  公孙瓒兵马南下,袁谭龟缩在渤海根本不敢丝毫异动,

  安平,清河的守兵一触即溃。

  “主公……”

  沮授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死寂。

  他形容憔悴,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

  “渤海孤悬,兵力疲敝,粮草匮乏,实难独抗公孙瓒倾幽州之兵。

  清河、安平西面又要面对吕布张燕韩馥的兵峰,实在抽不出兵力抵挡公孙瓒,为今之计……唯有……”

  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那个字眼,

  “和!”

  “和?”

  袁绍猛地抬头,眼中爆出混杂着屈辱与暴怒的血光,声音嘶哑如裂帛,

  “与谁和?韩馥那老狗?还是吕布那反复无常的三姓家奴?!本将军……”

  他激动之下,气息骤然一窒,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身体颤抖不止。

  田丰须发皆张,一步踏出,声若洪钟:

  “主公!存亡之际,岂能再顾虚名!

  吕布虽反复,然其勇冠三军,麾下并州狼骑尚锐。

  韩馥已是冢中枯骨,不足为虑!

  唯有暂与吕布结盟,以魏郡为饵,引其出兵为我屏障,共御公孙瓒!

  此乃两害相权取其轻!”

  “以魏郡为饵?”

  袁绍止住咳嗽,喘息着,眼中满是挣扎与不甘。

  魏郡,那是冀州腹心,邺城所在!若非韩馥引狼入室,吕布岂能窃据?

  如今竟要自己亲口承认?

  厅堂内死一般寂静。

  只有袁绍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他布满血丝的目光扫过堂下:

  沮授、田丰一脸凝重焦灼;

  郭图、逢纪等人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文臣武将们,个个面如土色,眼神涣散。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袁绍的脚底直冲头顶。

  他看到了绝望,也看到了唯一的生路,尽管那条路,需要他亲手撕碎自己所有的骄傲。

  “呼……”

  良久,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从袁绍口中溢出,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那曾经睥睨天下的光芒彻底黯淡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去……派人去魏郡。”

  他声音低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告诉吕布……本将军愿与他结盟,共抗公孙瓒……魏郡,就暂由他……‘镇守’。”

  “主公明鉴!”

  沮授、田丰同时躬身,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魏郡,邺城。

  吕布高踞主位,一身锦袍却掩不住眉宇间那股睥睨天下的野性与桀骜。

  他听完袁绍使者谦卑到近乎谄媚的结盟请求,以及“承认魏郡归属”的承诺,嘴角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

  “哈哈哈!”

  他笑声洪亮,震得厅堂嗡嗡作响,

  “袁本初也有今日?求到本侯头上了?”

  他大手一挥,满是豪气与轻蔑,

  “回去告诉他,这盟约,本侯允了!区区公孙瓒,何足道哉!

  待本侯破了他那白马义从,再与他袁本初好好‘叙旧’!”

  使者唯唯诺诺,千恩万谢地退下。

  吕布志得意满,环视堂下众将:

  “诸君!袁绍小儿既来求我,此乃天赐良机!待破了公孙瓒,这冀州……”

  “主公!”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畅想。

  陈宫自武将班列中缓步而出,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透着一股与这粗犷厅堂格格不入的沉静,

  “袁绍虽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公孙瓒携破河间之威,其势正炽。我等与之硬撼,纵能胜,亦必元气大伤。

  届时,袁绍若从背后……”

  他微微一顿,留下意味深长的沉默。

  吕布浓眉一挑,面上豪气稍敛:

  “公台之意是?”

  陈宫目光扫过堂下诸将,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袁绍此番求和,乃迫不得已。其心中怨恨,只怕尤胜于公孙瓒。与其让他坐山观虎斗,不如……”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请他来邺城,共商破敌大计!”

  吕布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精光暴射:

  “你是说……”

  他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陈宫缓缓摇头:

  “非也。

  袁绍尚有残余势力,若贸然杀之,其部必溃散投敌,反助公孙瓒。

  不如……”

  他声音压得更低,只让吕布及身边近将听清,

  “盟约既成,便请袁绍移驻魏郡,与我军共同布防。

  待其兵马入我彀中,再以协同作战为名,将其精锐……尽数填入那折损最巨的战阵锋镝之处!

  借公孙瓒之刀,为我除却心腹大患!”

  厅堂内一时寂静无声。

  高顺、张辽等将领神色凝重,默然不语。

  唯有吕布眼中凶光闪烁,继而爆发出更加狂放的大笑:

  “妙!妙计!公台真乃吾之子房也!就依此计!速速去请袁本初!”

  数日后,袁绍在田丰、沮授及心腹将领千余精锐护卫下,怀着满腔屈辱与警惕,踏入了邺城。

  吕布在城外十里亭“亲迎”,礼数周到至极,甚至亲自为袁绍牵马坠镫,给足了这位落魄枭雄面子。

  盛大而喧嚣的接风宴在邺城官署摆开,美酒如泉,珍馐罗列,舞姬的腰肢在笙箫鼓乐中扭动如蛇。

  袁绍强撑着笑容,接受着吕布麾下诸将的轮番敬酒。他身边的田丰、沮授却如坐针毡,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厅堂内外。

  灯火通明之下,吕布那看似豪爽的笑容背后,似乎总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陈宫则静坐一旁,自斟自饮,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高深莫测,让人心底发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吕布拍案而起,声震屋瓦,嚣张狂妄:

  “袁公!

  你我既为盟友,当同心戮力!公孙瓒那厮欺人太甚,夺我河间,此仇不共戴天!

  某家欲亲提大军,明日即出城,于漳水之畔列阵,迎头痛击那公孙瓒!

  不知袁公麾下健儿,可愿为先锋,挫其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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