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惊蛰待雨

　　月色下的山涧，流水潺潺，暂时洗去了方才的杀伐与惊悸，却冲不散三人眉宇间的凝重。

　　“地底祭坛、青铜秘门、囚徒疯语、还有那…苏醒的怪物…”真天泽靠在一块山石上，声音沙哑地总结着，眼中红芒闪烁不定，“姬无夜和阴阳家，到底在图谋什么？那个‘王’又指的是什么？”

　　卫庄擦拭着鲨齿剑上并不存在的血迹，冷声道：“无论图谋什么，都需要大量的‘血祭’。那扇门需要钥匙，而钥匙，恐怕就是特定的鲜血或生命。”他想到了残图上的“血祭”二字，以及囚徒临死前的话——“血是钥匙，也是食粮”。

　　陈昂盘膝而坐，周身气息沉静，九阴真经内力缓缓运转，恢复着方才连续施展绝学带来的细微消耗，同时脑海中飞速整合着所有线索。

　　“目的暂且不明，但有几个关键点可以确定。”陈昂睁开眼，目光锐利，“第一，他们的核心目标是那扇青铜门后的东西，为此进行了长期且残忍的准备。第二，火雨山庄的宝藏传闻，很可能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或者那宝藏本身，就是门后之物的一部分。第三，他们的计划似乎到了关键阶段，否则不会如此急切，甚至在我们探查时引发那地底存在的苏醒。”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那个‘王’…可能性很多。可能是指姬无夜妄想称王，也可能指某位符合他们要求的特殊‘祭品’，甚至可能…是指门后那东西本身。” 最后一个猜测，让气氛更加凝重。

　　“必须立刻将消息带回。”卫庄收剑入鞘，语气不容置疑，“姬无夜经此一闹，必会更加警惕，甚至可能狗急跳墙，提前行动。”

　　真天泽点头：“而且朝会将近，韩非那边压力巨大，需要这些情报。”

　　三人不再停留，借着夜色掩护，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三道掠过山林的幽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返回新郑城。

　　此刻的新郑，城门早已紧闭，城头巡逻的士兵明显增多，火把通明，气氛紧张。但对于卫庄、陈昂这等高手而言，城墙并非天堑。他们寻了一处防守相对薄弱的角落，悄无声息地避开巡逻队，如同融入阴影的夜枭，轻松越过高耸的城墙，潜入城内。

　　紫兰轩依旧掩藏在夜的静谧之下，但内部的戒备已然提升到最高等级。当三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密室入口时，早已等候在此的紫女立刻开启了机关。

　　密室之内，灯火未熄。韩非、张良、弄玉皆在，显然也一夜未眠。看到三人安然返回，皆是松了口气，但见到他们凝重的神色，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情况如何？”韩非率先开口，语气急切。

　　陈昂言简意赅，将地底所见——人工开凿的通道、诡异的血祭祭坛、散发阴冷气息的青铜门及其上的奇异凹槽、恶毒的连环机关、那充满疯狂与绝望的囚徒及其破碎的遗言、以及最后那地底苏醒的恐怖意志和突如其来的围剿，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叙述，密室内众人的脸色越来越沉，尤其是听到“血祭”、“青铜门”、“它要醒了”以及那个未尽的“王”字时，空气仿佛都要凝固起来。

　　“需要特定钥匙的血祭之门…沉睡的恐怖存在…”张良面色发白，喃喃道，“这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骇人听闻。姬无夜竟敢在新郑脚下行此等逆天之事！”

　　弄玉娇躯微颤，脸色苍白，她没想到自己家族的故地之下，竟隐藏着如此邪恶的秘密。

　　紫女妩媚的容颜上布满了寒霜：“如此说来，火雨山庄的惨案，恐怕也并非简单的谋财害命那么简单了。”她想到了弄玉一家的遭遇。

　　韩非负手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试图将这些骇人的线索拼凑起来：“青铜门…古老祭祀…阴阳家…血祭…王…”他猛地停下脚步，“姬无夜一介武夫，虽有野心，但未必能策划如此深远诡谲的阴谋。背后主导者，极可能是阴阳家！姬无夜或许只是被利用的合作者，甚至…也是棋子之一！”

　　他看向陈昂：“陈兄，你感知那地底苏醒之物，其实力如何？”

　　陈昂沉吟片刻，缓缓道：“深不可测。其意志庞大而阴冷，仅是苏醒一丝，便已让我感到极大的压迫感。若完全现世，恐非人力可敌。”这是他基于灵觉的判断。

　　密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必须阻止他们！”韩非斩钉截铁，“无论那门后是什么，绝不能让其现世！否则必是苍生浩劫！”

　　“如何阻止？”卫庄冷声道，“强攻地底？我们人手不足，且对方必有重兵把守，易守难攻。”

　　“明日朝会。”韩非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姬无夜必定会借此发难，诬陷我们夜闯将军府，图谋不轨。这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反击？”张良疑惑，“我们并无实证证明地底之事与姬无夜直接相关。”

　　“我们不需要直接证明地底之事。”韩非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我们只需要证明，姬无夜有动机、有能力去做比‘夜闯将军府’严重千百倍的事情！比如，勾结外敌，意图颠覆韩国！”

　　他看向众人：“阴阳家与秦国关系匪浅，此为勾结外敌。地底血祭，所需‘祭品’从何而来？新郑近年来失踪的流民、罪犯，甚至某些小官员，恐怕都成了他们的材料！此为残害国人，动摇国本！再加上他手握军权，骄横跋扈…这些加起来，足以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即便不能立刻扳倒他，也能极大削弱他的威信，迫使父王不得不深入调查，从而打乱他们的步骤！”

　　“同时，”韩非看向陈昂和卫庄，“我们需要双管齐下。朝堂之上，我来周旋。朝堂之下，需要你们继续调查，找到更确凿的证据，尤其是关于那个‘王’的线索，以及阴阳家真正的目的！最好能找到那青铜门的‘钥匙’，或者…彻底毁掉它的方法！”

　　“天泽。”韩非又看向百越废太子，“你对百越古术和巫毒了解最深，地底那些符文和祭祀仪式，恐怕还需你多费心研究，或许能找到克制之法。”

　　真天泽冷哼一声，但并未拒绝：“本王会尽力。但那地底的东西…非同小可。”

　　计划大致商定，众人心中稍安，但紧迫感更重。

　　窗外，天色微熹，黎明将至。

　　新的一天，注定不会平静。朝会之上，必将风起云涌。而暗流之下，更深的探索与更危险的交锋，也才刚刚开始。

　　惊蛰已过，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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