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九阴惑心润无声 紫宸殿上风波恶

　　福宁殿的夜访，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看似平静的临安朝堂下，激起了汹涌的暗流。

　　赵默手持“便宜行事、先斩后奏”的圣旨，并未立刻大肆株连，反而诡异地沉寂了数日。但这沉寂，却比刀光剑影更令人窒息。皇城司的缇骑四出，行动越发隐秘难测，昨日还笙歌宴饮的官员，今日便可能悄无声息地从家中消失。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各大衙门间蔓延，内容细节详实得令人心惊，指向某些位高权重者与北方的暧昧往来，却又不指名道姓，让所有心中有鬼的人都寝食难安，互相猜忌。

　　在这片人心惶惶中，赵默入宫“探病”的次数却明显增多了。

　　宋理宗赵昀自那夜受惊后，病情反复，越发依赖这个忽然变得“精明能干”的儿子。每次赵默前来，都会细致地询问太医病情，亲自尝药，言语间将边关“稳中向好”、阴谋“正在瓦解”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病榻上的皇帝，极有效地安抚着理宗焦灼的神经。

　　然而，无人知晓，在这看似寻常的尽孝之举下，隐藏着何等凶险的秘术。

　　赵默深知宫中藏龙卧虎，大内供奉洪四海那般的高手灵觉敏锐，若直接动用内力施展《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极易被察觉，反遭不测。但他另辟蹊径，将移魂大法的精髓化入言行举止之中。

　　他会在禀报时，刻意放慢语速，声音低沉而富有某种独特的韵律，配合着殿内袅袅的安神香气，无形中引导着理宗本就疲弱的精神进入一种放松而易于接受暗示的状态。他的眼神专注而诚恳，在与理宗对视时，瞳孔深处仿佛有幽潭微漩，将“皇城司乃国之干城”、“赵默忠心可嘉”、“旧党不可轻信”、“当行雷霆手段”等念头，如同种子般，一丝一缕地植入理宗潜意识深处。

　　这不是控制，而是更高明的潜移默化，是心神的浸润与引导。每一次“探视”，都是一次精妙的催眠与强化。理宗只觉得这个儿子越发顺眼可靠，对其所言越发信服，却不知自己的判断和倾向，正被悄然重塑。

　　这一日，紫宸殿常朝。

　　理宗强撑病体临朝，脸色苍白地坐在御座上，赵默垂手侍立在御阶之下，神情平静。

　　朝议刚开始，御史台中丞、史弥远余党中的重要人物李知孝便率先发难，手持笏板，慷慨激昂：“陛下！臣弹劾皇城司勾当公事赵默！其倚仗圣眷，滥用职权，罗织罪名，构陷忠良！近日朝臣惶惶不安，非罪而遭锁拿拷问者众，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请陛下明察，收回皇城司缉捕之权，严惩赵默，以安百官之心！”他身后，立刻有数名言官附和，声势不小。

　　这是旧党的一次猛烈反扑，试图利用“朝局动荡”的舆论压力扳倒赵默。

　　龙椅上的理宗眉头紧锁，若是往常，他或许会被这番“忠言”打动，心生疑虑。但此刻，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赵默那双“诚恳”的眼睛和关于“阴谋颠覆”的密报，一股烦躁与对这些“只会聒噪、实则通敌”臣子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不等赵默自己辩解，理宗已冷哼一声，声音虽虚弱，却带着罕见的厉色：“李卿家此言差矣！皇城司奉朕旨意，清查通敌叛国之蛀虫，何来构陷之说？莫非李卿觉得，那些与金狗蒙古暗通曲款之人，算得上是‘忠良’？朕看，正是有尔等这般迂腐之言，才使得奸佞横行！”

　　皇帝的直接驳斥，让李知孝等人目瞪口呆，一时语塞。他们万万没想到，皇帝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坚决！

　　这时，另一位与杨皇后娘家关系密切的权臣，殿前都指挥使夏震，出班沉声道：“陛下息怒。李御史所言或许过激，然皇城司权力过大，缺乏制约亦是事实。为江山社稷计，是否可另遣重臣，会同审理相关案犯，以示公允？”

　　这是想分权，插手皇城司的事务。

　　赵默此时才微微抬头，声音清晰平和地开口：“夏指挥使所虑，不无道理。”他先肯定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然，此次所查案件，牵连甚广，细节骇人听闻，多涉及宫闱秘辛与边防部署。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风险越大。一旦打草惊蛇，让元凶首恶逃脱，甚至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父皇，”他转向理宗，语气无比郑重，“儿臣非贪权恋栈，实是为了彻查真相，一劳永逸，为我大宋铲除心腹之患！待案件水落石出，所有卷宗人证物证，儿臣自当悉数呈报御前，恭请圣裁！届时，如何处置，权柄尽在父皇之手！”

　　他这番话，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案件的特殊性和保密必要性，又充分维护了皇帝的最终权威，显得一心为公，毫无私心。

　　理宗听得连连点头，觉得句句都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对夏震等人想要分权的意图更加不满，斥道：“默儿所做，皆是朕的旨意！此事关乎国本，非同小可，岂能如同寻常案件般审理？尔等不必再多言！朕意已决，皇城司办案，一应事宜，皆由赵默全权负责！”

　　夏震、李知孝等人面色灰败，面面相觑，只得悻悻退下。他们隐隐感觉到，皇帝对这位皇子的信任和依赖，已经超乎寻常，近乎盲从。这朝堂的风向，真的变了。

　　赵默垂首领命，眼底深处一片冰寒。朝堂上的交锋，他暂时赢了。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对手绝不会坐以待毙，更大的反扑，恐怕很快就要到来。而他的“移魂大法”，也需更加谨慎，徐徐图之。

　　退朝钟响，百官各怀心思散去。赵默走出紫宸殿，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临安城上空，政治风暴正在汇聚，而他的网，也撒得越来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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