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医院惊魂

　　墨绿色越野车的引擎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喘息，在死寂的荒原上孤独地回荡。

　　林峰紧握着覆盖着粗糙焊接疤痕的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挡风玻璃依旧被一层厚厚的、凝固发黑的血污覆盖着，雨刮器徒劳地刮动，只在污秽中留下两道浑浊的扇形轨迹。

　　视野被严重限制，如同透过布满污垢的鱼缸玻璃观察世界。

　　他必须依赖记忆和对方向的绝对把握。

　　脚下油门深踩，覆盖着厚重钢板的钢铁堡垒碾过坑洼不平的旧公路，每一次颠簸都让车厢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物资发出沉闷的碰撞和挤压声。

　　车顶行李架上捆扎的汽油桶也随之晃动，发出沉闷的撞击。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无数腐烂物堆积发酵的恶臭，随着风从破碎的车窗缝隙中灌入，刺激着鼻腔。

　　猩红的天幕低垂，将大地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仿佛整个世界都浸泡在污浊的血浆里。

　　前方，城市的轮廓在猩红的光线下如同巨兽扭曲的剪影。

　　越靠近市区，道路两旁的景象越是触目惊心。

　　燃烧的汽车残骸如同巨大的篝火，黑烟滚滚升腾。

　　破碎的橱窗后面，隐约可见晃动的黑影和闪烁的猩红眼眸。

　　街道上，不再是偶尔游荡的零星丧尸，而是逐渐密集、如同潮水般缓慢涌动、却又带着致命危险的尸群！

　　它们穿着破烂的衣物，姿态扭曲僵硬，皮肤呈现出死灰的色泽，上面布满青黑色的尸斑和溃烂的伤口。

　　浑浊的眼球在猩红的光线下反射着毫无生机的微光，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嗬嗬”声。

　　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嗅探着，一旦捕捉到活人的气息或声响，便会如同被激活的杀戮机器，爆发出远超普通人的速度和凶性，疯狂扑来！

　　“吼——！”

　　一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丧尸，被越野车引擎的咆哮吸引，猛地从路边一辆侧翻的面包车后扑出！

　　腐烂的脸上还挂着半边破碎的眼镜，张开的嘴巴里牙齿沾满黑红的污垢！

　　林峰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丝毫犹豫，方向盘猛地向右一打！

　　“嘭！”

　　沉闷的撞击声！覆盖着5mm钢板、如同攻城锤般的车头狠狠撞在丧尸的腰部！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其拦腰撞断！

　　上半身如同破麻袋般旋转着飞出，砸在路边燃烧的垃圾桶上，瞬间引燃！

　　而下半身则被沉重的车轮无情碾过，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污黑腥臭的粘稠液体和破碎的内脏组织再次喷溅在挡风玻璃上！

　　这血腥的一幕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周围更多丧尸的凶性！

　　“嗬嗬——！”

　　“吼——！”

　　嘶吼声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十几只、几十只丧尸被声音和血腥味吸引，从街道两侧的阴影里、燃烧的车辆残骸后、破碎的店铺中蹒跚而出！

　　它们汇聚成一股灰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死亡潮汐，嘶吼着、推搡着，朝着狂飙突进的越野车汹涌扑来！

　　动作虽然僵硬，但数量带来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林峰瞳孔微缩，油门没有丝毫松动！

　　他死死盯着前方道路，大脑高速运转，计算着车辆的速度、尸群的密度以及可能的突破口！

　　不能停！一旦被尸群围死，就算有钢铁堡垒，也迟早会被无穷无尽的数量淹没、拆解！

　　“砰砰砰！” 几只冲在最前面的丧尸被沉重的车头狠狠撞飞，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车身剧烈地颠簸摇晃！

　　挡风玻璃上的污血越糊越厚，视野几乎完全丧失！

　　雨刮器徒劳地刮动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砰！”又一声闷响！一只动作异常迅捷、穿着保安制服的丧尸猛地扑到了副驾驶侧的车门上！

　　腐烂的脸紧贴在布满血污的玻璃上，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车内，布满污垢的指甲疯狂抓挠着加装的钢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滚！”林峰低吼一声，猛地一打方向盘！

　　车身剧烈甩动！

　　那只趴在车门上的丧尸被巨大的离心力狠狠甩飞出去，撞倒了后面扑来的几只丧尸！

　　前方，道路被几辆连环相撞、燃烧着的轿车彻底堵死！浓烟滚滚！

　　“该死！”林峰咒骂一声，没有丝毫减速！

　　他猛地将方向盘打死，沉重的越野车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硬生生冲上了人行道！

　　碾压过破碎的花坛、扭曲的自行车残骸和几具早已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车身剧烈颠簸，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穿行！

　　车底传来金属刮擦路面的刺耳噪音！

　　冲过堵塞路段，重新回到主路！

　　引擎的咆哮更加狂野！

　　林峰凭借着记忆和对方向的直觉，在猩红笼罩、如同巨大迷宫的市区街道中疯狂穿梭、冲撞！

　　每一次撞击，每一次颠簸，都让挡风玻璃上的血污更厚一层！

　　视线被压缩到只能勉强看清前方几米的模糊轮廓！

　　终于，在引擎的嘶吼和轮胎碾碎骨头的刺耳噪音中，一栋高大建筑的轮廓在猩红的光线下显现出来——仁心医院！

　　巨大的红十字标志在污血般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刺眼和不祥。

　　林峰没有冲向正门。那里必然是最混乱、丧尸最密集的区域！

　　他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咆哮着拐进医院侧面一条狭窄的、堆满医疗废料和废弃推车的后巷！

　　“吱嘎——！”刺耳的刹车声中，沉重的越野车稳稳停在医院后门处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后门是一扇厚重的、刷着绿漆的防火铁门，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

　　林峰迅速熄火！

　　引擎的咆哮骤然消失，世界瞬间陷入一种被无数“嗬嗬”声包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医院大楼内，隐约传来更加密集的嘶吼、尖叫和撞击声，如同地狱的序曲。

　　他深吸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呛入肺腑。

　　反手抽出后腰皮套里的消防斧，冰冷的斧柄带来沉甸甸的踏实感。

　　那把沉重的双管猎枪也被他从后座抽出，背在身后。

　　复合弓暂时用不上，留在车上。

　　他推开车门，厚重的胶靴踩在布满碎玻璃和不明粘稠液体的地面上。

　　后巷光线昏暗，只有猩红天幕投下的微光。

　　几只穿着病号服的丧尸在巷子深处漫无目的地游荡。

　　没有时间清理！目标明确——消防通道！通往顶楼天台的最快捷径！

　　林峰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脚步迅捷而无声，避开那几只游荡的病号丧尸，迅速来到后门。

　　消防斧沉重的斧刃狠狠劈在锈蚀的铁锁上！

　　“铛！铛！铛！”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后巷里格外响亮！火星四溅！铁锁应声而断！

　　林峰一脚踹开沉重的防火门！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杂着消毒水、血腥、排泄物和腐烂气息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扑面而来！

　　门内，是医院内部一片狼藉、灯光忽明忽灭的昏暗走廊！

　　地上散落着病历、碎玻璃、翻倒的轮椅和点滴架！

　　墙壁上溅满了暗红色的喷溅状血迹！

　　几只穿着护士服或病号服的丧尸在走廊深处晃荡，被踹门的巨响惊动，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球锁定门口的新鲜血肉！

　　“嗬嗬——！”

　　嘶吼声瞬间打破了死寂！

　　林峰眼神一厉，没有丝毫停留！

　　他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入消防通道厚重的防火门！

　　反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被惊动的丧尸和那令人窒息的恶臭！

　　门内，是盘旋向上的、狭窄而陡峭的混凝土楼梯间。

　　应急灯发出惨绿色的、忽明忽灭的光芒，将墙壁和台阶映照得如同鬼域。

　　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在这里更加刺鼻！

　　台阶上散落着丢弃的绷带、染血的注射器、甚至还有一只孤零零的、沾满污垢的护士鞋！

　　林峰没有丝毫犹豫，沿着楼梯急速向上攀爬！

　　沉重的胶靴踏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发出轻微而急促的“咚咚”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被无限放大。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五感提升到极致，消防斧横在身前，警惕着每一个拐角。

　　一层…两层…三层…

　　越往上，血腥味越浓！墙壁上喷溅状的血迹也越来越多！

　　空气中那股腐烂的甜腥味也越发明显！

　　就在他冲到第八层楼梯拐角，即将踏上通往第九层的台阶时——

　　“嗖！”

　　一道白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上方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猛扑而下！

　　速度快得惊人！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普通丧尸！

　　林峰瞳孔骤缩！生死关头，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精神猛地灌注到刚刚形成的球形屏障之上！意念只有一个：屏障！护身！

　　嗡！

　　一层薄薄的、近乎完全透明的菱形光盾瞬间在他身前凝聚！大小只够勉强护住胸腹要害！

　　“嗤啦——！”

　　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玻璃的噪音在狭窄的楼梯间里炸响！

　　扑来的白影狠狠撞在光盾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林峰脚下不稳，噔噔噔连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大脑再次传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

　　维持光盾的能量瞬间消耗大半！

　　光盾剧烈波动，光芒急速黯淡，但终究没有破碎！挡住了！

　　林峰这才看清袭击者的模样！

　　那是一只穿着染满污血的残破白大褂的丧尸！

　　它的动作异常迅捷灵活，远不像普通丧尸那般僵硬！

　　更可怕的是，它枯槁如同鸡爪般的手中，竟然紧紧攥着一把沾满黑红污垢、闪烁着寒芒的手术剪刀！

　　刚才那刺耳的刮擦声，正是剪刀尖端狠狠划过能量屏障发出的！

　　医护丧尸！

　　前世初期医院里特有的变异体！它们保留了生前部分使用器械的本能，动作更快，攻击更加刁钻致命！是普通幸存者的噩梦！

　　“嗬！” 医护丧尸一击被阻，灰白的眼球死死锁定林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没有丝毫停顿，再次挥动那染血的手术剪，如同毒蛇吐信般，狠狠刺向林峰的咽喉！

　　速度更快！角度更毒！

　　林峰眼中寒光爆射！眩晕感被强烈的杀意瞬间驱散！

　　他不再被动防御！身体不退反进，借着后背撞墙的反作用力，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出！

　　同时，右手紧握的消防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凶狠的撩斩！

　　攻其必救！

　　“噗嗤！”

　　沉重的消防斧后发先至！锋利的斧刃精准无比地从医护丧尸的下颌处狠狠劈入！

　　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斜向上贯穿了它整个颅腔！

　　污黑的粘稠液体混合着破碎的骨渣和灰白色的脑浆，如同爆炸般喷溅而出！

　　有几滴温热的、带着浓烈腥臭的液体溅到了林峰冰冷的脸颊上！

　　医护丧尸刺向咽喉的手术剪戛然而止，距离林峰的脖子只有不到十公分！

　　它僵硬的身体被斧头巨大的力量带得向上扬起，然后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软泥，重重地砸在台阶上，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林峰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低头看着脚下还在微微抽搐的医护丧尸尸体，看着那被劈开的、如同烂西瓜般的头颅，还有那把沾满污血、距离自己咽喉只有咫尺之遥的手术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他猛地弯腰，扶着冰冷的墙壁，无法控制地干呕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虽然前世经历过更血腥的场面，但这毕竟是重生后的第一次亲手爆头！

　　那种斧刃劈开头骨、切断脑组织的触感，那种温热腥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的感觉……生理上的强烈不适瞬间冲垮了意志的堤坝！

　　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身体因为呕吐的痉挛而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

　　“嗬嗬！”

　　又一声嘶吼从上方楼梯传来！带着更加迅捷的脚步声！

　　另一只医护丧尸被刚才的打斗声和血腥味吸引，正从更高层的楼梯上猛扑下来！

　　它同样穿着染血的白大褂，手中挥舞着一根尖锐的、沾着不明组织的金属点滴架！

　　林峰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呕吐带来的生理性泪水还未干，但瞳孔深处，那抹冰冷的、属于末世生存者的杀意已经如同寒冰般重新冻结！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胃液，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扑来的黑影！

　　不能停！天台就在上面！治愈果实近在咫尺！

　　他深吸一口气，浓烈的血腥味呛入肺腑，反而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他握紧了手中滴着污血的消防斧，斧刃在惨绿色的应急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楼梯间狭窄的空间里，血腥味如同粘稠的帷幕。

　　上方，是通往天台的希望之门。

　　下方，是地狱般的医院长廊。

　　而眼前，是第二只挥舞着致命凶器的医护丧尸，正带着死亡的腥风，狂扑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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