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丹炉星火护流民

　　破庙的天顶漏着微光，晨露顺着瓦缝滴在青铁丹炉上，溅起细碎的银花。

　　苏月将《药王谷毒经》按在膝头，指尖划过 ”碧鳞蛊” 三字旁的朱批，忽然抬头按住炉耳：

　　“火候差了三分，得再旺些。”

　　林星回正蹲在灶前添柴，闻言手一抖，半截松枝掉进火塘，火星 ”噼啪” 溅上道袍下摆。

　　“无量你个天尊！道爷盯着呢，哪能差了火候？”

　　他慌忙拍灭火星，鼻尖沾着炭灰，活像只刚偷食的花脸猫。

　　萧月落端着陶盆从外走进，见状忍不住笑出声，红衣扫过门槛时带起阵清风：

　　“小道长还是去劈柴吧，别把苏月的解药炼出焦糊味。”

　　她将盆里的七星草倒在石案上，叶片上还凝着晨露。

　　“药铺的七星草全被东厂买空了，幸亏巧手帮的老冯藏了些，就是叶片碎了些。”

　　苏月已取来玉峰针，细如牛毛的银针挑起一片碎叶，借着晨光端详：

　　“”无妨，根须完好就行。”

　　她指尖轻捻，草叶在掌心碾成碧色药泥。

　　“”只是碧鳞蛊毒性烈，需得辰时的晨露作引，现在还差一刻钟。”

　　林星回突然一拍大腿，拎起三清戟就往庙外走：

　　“”道爷去采！后山的石缝里准有晨露，保管比你这盆里的新鲜！”

　　他刚迈过门槛，又被萧月落扯住道袍：

　　“”带着这个。”

　　一只小小的竹制茶筅递过来。

　　“别用手接，沾了人气药效会减。”

　　“知道知道，道爷又不是三岁孩童。”

　　林星回嘟囔着接过来，却把茶筅小心翼翼塞进袖袋，三清戟在晨雾里划出道淡影。

　　萧月落望着他的背影轻笑，转头见苏月正盯着炉口的烟色发呆，便伸手帮她理了理散落的鬓发：

　　“在想什么？”

　　“想起师父说过，当年林静姝姑娘改良避瘴丹，也是这样急着救人。”

　　苏月指尖划过药箱上的莲花纹。

　　“那时候药王谷闹瘟疫，她带着丹方连夜赶来，三天三夜没合眼。”

　　正说着，庙外突然传来林星回的惊呼，二人急忙奔出去。

　　只见林星回正踮着脚站在石崖边，三清戟斜倚在一旁，竹筅里盛着半筅晶莹的晨露，而他脚边缠着条青蛇，蛇信子正对着他的靴尖吐个不停。

　　“道爷好心采露，这小畜生倒来捣乱！”

　　他梗着脖子不敢动，脸涨得通红。

　　萧月落忍着笑抽出流云剑，剑光一闪挑开青蛇：

　　“是护草的青竹蛇，无毒的。”

　　她走过去接过茶筅，见晨露里映着星点微光，

　　“算你立了功，回来给你留梅子酒。”

　　林星回立刻挺直腰板：

　　“那是自然，道爷出马......”

　　话没说完，脚下一滑，险些摔下石崖，幸亏及时抓住了三清戟的戟穗。

　　回到破庙时，辰时的日头刚好越过庙顶。

　　苏月将晨露倒入药罐，与七星草、解毒藤一同煮沸，青绿色的药汁在罐里翻滚，散发出清苦却沉稳的香气。

　　林星回被安排坐在炉边控火，手里拿着根细木棍，时不时拨弄一下火塘里的柴薪，眼睛瞪得溜圆盯着炉口的烟色。

　　“烟要青而直，不能散。”

　　苏月一边研磨龙涎草，一边轻声指点。

　　“内力要是足，还能借气控温......”

　　话没说完，就见炉口的青烟突然晃了晃，随即直挺挺地升了起来。

　　她抬头看去，林星回正屏息凝神，手掌贴在丹炉侧壁，额角渗着细汗。

　　竟是在试着用内丹功控温。

　　萧月落挑了挑眉，从怀中摸出块帕子递过去：

　　“小道长倒也不算笨。”

　　林星回咧嘴一笑，刚要说话，突然听到庙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老钱领着个瘸腿的汉子奔了进来，那汉子裤脚沾满泥浆，脸色青黑得吓人。

　　“苏姑娘！不好了！”

　　汉子扑倒在炉边，声音发颤。

　　“西河边的流民开始发病了，浑身起水泡，一碰就破......”

　　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些带泡沫的黑血。

　　苏月立刻取出玉峰针，三两下刺入他的人中、合谷二穴，又塞给他一粒护心丹：

　　“撑住，解药很快就好。”

　　炉中药汁已泛起琥珀色的光泽，苏月却突然皱眉：

　　“不对，碧鳞蛊的毒性比记载的更烈，寻常解药只能暂缓，不能根治。”

　　她翻遍药箱，最后抓起那本《药王谷毒经》快速翻动。

　　“有了！需得加入 银魂屑 引毒归元，可这东西......”

　　”道爷有！”

　　林星回突然扯下落月剑的剑穗，那银穗流苏在晨光里泛着柔光。

　　“了尘大师说这是关家信物，定是银魂屑做的！”

　　他抽出落月剑，指尖在剑穗根部一扯，果然有细碎的银粉簌簌落下。

　　萧月落急忙用瓷碟接住：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救人才要紧！”

　　林星回将剑穗重新系好，语气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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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若在，也定会这样做。”

　　苏月望着他坚定的眼神，不再犹豫，将银粉尽数倒入药罐。

　　药汁瞬间沸腾起来，升起的青烟凝结成淡淡的莲花形状，在庙顶盘旋不散。

　　正午时分，第一炉解药终于炼成。

　　丹丸呈青碧色，表面隐有星光流转，一取出炉就散发出清冽的药香。

　　萧月落已将解药分成数十个纸包，用麻绳系好：

　　“我和老钱送药去流民聚集地，你们......”

　　“道爷留下帮苏月炼第二炉！”

　　林星回抢着说道，又指了指门外。

　　“叶凌霄还没回来，说不定遇到麻烦了。”

　　话音刚落，就见黄衫身影跌撞着奔进庙来，叶凌霄的星河长明剑上沾着血迹，嫩黄的袍衫撕了个大口子。

　　“周显带缇骑来了！”

　　叶凌霄扶住门框喘气。

　　“我联络巧手帮时被盯上，他们分两路走，一路去流民那边，一路来破庙搜解药！”

　　苏月立刻加快手中动作，将刚炼好的丹药装进陶罐：

　　“第二炉还差半个时辰，星回你帮我守炉，凌霄你去接应月落，不能让缇骑毁了解药！”

　　林星回一把抄起三清戟，戟尖在地上顿出个深坑：

　　“无量你个天尊！周显那狗贼敢来，道爷定叫他尝尝裂地戟法的厉害！”

　　他转头看向萧月落，突然从怀中摸出个野果塞给她。

　　“路上吃，别饿着。”

　　那野果是清晨采露时顺手摘的，还带着晨露的湿气。

　　萧月落心头一暖，红衣在阳光下格外鲜亮：

　　“等着我回来喝梅子酒。”

　　她与叶凌霄对视一眼，二人并肩冲出破庙，流云剑与星河长明剑的寒光在正午的日头里交织成网。

　　庙内，苏月正全神贯注地搅动药汁，林星回守在炉边，耳朵贴在石壁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远处隐约传来厮杀声，夹杂着缇骑的喝骂与刀剑碰撞的脆响。

　　“火候稳着些。”

　　苏月轻声道，指尖的玉峰针随着药汁的翻滚轻点炉沿。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林星回猛地举起三清戟，却见是个浑身是伤的巧手帮弟子：

　　“林少侠！叶公子他们快顶不住了，周显带了腐骨爪的高手！”

　　苏月闻言，立刻将炉盖掀开，一股浓郁的药香喷涌而出：

　　“解药成了！”

　　她将丹丸倒入布包，塞给林星回。

　　“你带药去流民那边，这里我守着！”

　　”不行！”

　　林星回将布包揣进怀里，三清戟 ”笃” 地戳在地上。

　　“道爷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再去救人！”

　　他不由分说拉起苏月的手腕，刚要往外走，庙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十几个缇骑持刀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满脸狞笑的周显。

　　“林家余孽，果然在炼解药！”

　　周显的腐骨爪泛着乌青的光。

　　“把解药交出来，本千户饶你们不死！”

　　林星回将苏月护在身后，三清戟横扫而出，逼退前排的缇骑：

　　“做梦！”

　　“道爷的解药是救流民的，给你们这群狗贼喂了都嫌脏！”

　　他余光瞥见苏月正悄悄将药包从窗缝递出去，给外面的巧手帮弟子，立刻心领神会，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周显扑上来。

　　“来得好！”

　　林星回大喝一声，施展梯云纵跃上房梁，三清戟从上方劈下，正是融合了道家柔劲的新招。

　　周显的腐骨爪抓在戟杆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被林星回借势一带，狠狠撞在丹炉上。

　　青铁丹炉轰然倒地，滚烫的药汁溅在缇骑身上，立刻冒出阵阵白烟，惨叫声此起彼伏。

　　苏月趁机从后门撤离，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见林星回的道袍在乱战中翻飞，却始终牢牢护着身后的药包。

　　远处的流民聚集地传来欢呼声，想来萧月落已经将解药送到，而破庙前的厮杀声越来越烈，叶凌霄的剑鸣与萧月落的喝骂声渐渐逼近。

　　他们终究是回来了。

　　林星回一脚踹飞身前的缇骑，对着门外朗声大笑：

　　“无量你个天尊！”

　　“道爷说过，要陪软软喝梅子酒的，岂能让你们坏了兴致！”

　　他的笑声与远处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伴着丹炉余烬的暖光，在云州的正午里久久不散。

　　而周显的怒吼与缇骑的哀嚎，早已被淹没在这属于希望的声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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