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江雾箫音破毒翎

　　晨光如碎银撒在江面时，乌篷船的帆已鼓满了北风。

　　萧月落正坐在船头补林星回的道袍，红针在墨色布料上翻飞，针脚细密得像啄食的燕子。

　　“无量你个天尊！软软你的手艺比坊市里的绣娘还好！”

　　林星回凑过来，葫芦在腰间晃出轻响，目光黏在破洞处。

　　昨晚激战被钩爪划破的口子，正被绣成半朵流云。

　　“少贫嘴，再动针扎你手。”

　　萧月落头也不抬，指尖却悄悄将流云绣得更舒展些。

　　舱口传来沈富贵的哀嚎：

　　“我的桂花糕！怎么少了三块？”

　　叶凌霄倚着桅杆抛着蜜饯，鹅黄衣袍在风里招展：

　　“小爷替你尝了，酸得掉牙，不如给星回当药引。”

　　苏月正蹲在甲板上整理草药篮，翠色衣袖沾了些晨露。

　　她将晒干的金银花收进瓷瓶，闻言轻笑：

　　“桂花性温，倒是能中和星回哥酒里的燥气。”

　　林静姝端着铜盆出来换水，素手掠过舷边的雾气：

　　“这江雾来得蹊跷，比寻常晨雾重了三分，且带着甜腥气。”

　　话音未落，江面上突然泛起淡紫烟霭，像被打翻的染缸顺着水流漫过来。

　　林静姝脸色骤变：

　　“是摩罗教的‘引蛊烟’！比昨晚的追踪蛊更烈！”

　　林星回瞬间抄起三清戟，戟尖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无量你个天尊！这群阴魂不散的邪祟！”

　　“咻 ——”

　　尖锐的破空声突然撕裂雾霭，十几支黑羽箭从浓雾中射来，箭镞沾着紫黑色毒液，落地时竟将木板蚀出细小的坑洞。

　　“有毒！”

　　苏月惊呼着将草药篮挡在身前，叶凌霄长剑已出鞘，星河长明剑的荧光暴涨，剑光扫过之处，三支毒箭应声断成两截。

　　更多箭矢如暴雨般袭来，沈富贵抱着钱箱缩到舱角：

　　“我的船板！别给我射穿了！修要花好多钱！”

　　萧月落已抽出软剑流云，红衣在箭雨里翻飞，剑刃挑开两支直奔林星回后心的毒箭，却见一支漏网之箭正对着苏月面门而去。

　　“小心！”

　　林星回戟杆横扫，堪堪将箭打偏，却见苏月突然抓起身边的翡翠玉箫，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初时箫音清越如泉，像山涧流过青石，那些在空中疾驰的毒箭竟微微晃动起来。

　　“是《悬壶济世音谱》里的‘定魂章’！”

　　林静姝恍然，指尖已扣住三枚金针。

　　箫音陡然转急，如惊涛拍岸，翠色玉箫上竟泛起淡淡光晕。

　　离船最近的几支毒箭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箭杆剧烈震颤，“噗噗” 几声插进甲板边缘，箭镞上的毒液溅出点点黑斑。

　　林星回看得眼亮：

　　“无量你个天尊！苏月妹妹这箫音比道爷的拂尘还管用！”

　　“还没完呢。”

　　苏月额角渗出汗珠，箫音又拔高几分，如金戈铁马。

　　浓雾中传来惊喝，更多毒箭破空而来，却在离船丈许处纷纷坠落，箭杆碰撞声清脆如雨打芭蕉。

　　叶凌霄趁机跃到船舷，长剑连挥，将偶尔漏网的毒箭尽数斩落：

　　“小爷倒要看看，这群缩头乌龟藏在哪！”

　　浓雾里突然驶出五艘快船，船帆绣着黑色骷髅头，正是摩罗教的标志。

　　为首的教徒头戴青铜面具，手持巨弓大喝：

　　“奉曹公公之命，取林星回狗命！”

　　说罢又是一轮箭雨，这次的箭矢竟裹着紫色火焰，落地便燃起腥臭的浓烟。

　　“是‘腐心蛊火’！沾到就会入体！”

　　林静姝急喝着掷出金针，三枚银针精准钉中火箭的引信，火焰 “嗤” 地熄灭。

　　苏月箫音陡然转柔，如春风拂柳，那些燃着的火箭竟像被抽去力道，慢悠悠坠进江里，激起细小的水花。

　　林星回突然扛起三清戟，戟尖直指为首的快船：

　　“道爷忍够了！凌霄老弟，随我冲！”

　　他足尖一点甲板，身形如鹰隼掠过江面，戟刃带起的劲风撕开浓雾，将迎面而来的教徒扫落水中。

　　叶凌霄紧随其后，星河长明剑剑光如练，剑身上的星辰碎片在雾中流转，每一剑都精准刺中箭手的手腕。

　　萧月落站在船头指挥：

　　“沈胖子！把你的铜钱撒出去！挡他们视线！”

　　沈富贵虽然发抖，还是抱起钱箱往外扬，铜钱如雨落在快船甲板上，叮当作响间，不少教徒被滑得趔趄。

　　林静姝则取出瓷瓶，将避瘴丹碾碎撒进江里，淡紫色的烟雾遇药气渐渐消散。

　　苏月的箫音始终未停，忽高忽低如行云流水。

　　她瞥见一名金沙帮水手被流矢擦伤小腿，立刻喊道：

　　“星回哥！有人中箭了！”

　　林星回闻言，戟尖一挑将为首的面具教徒扫下船，转身跃回甲板：

　　“无量你个天尊！伤到哪里了？”

　　那水手小腿已泛起青黑，伤口处渗出紫血，浑身抽搐着说不出话。

　　苏月蹲下身按住他的脉搏，脸色凝重：

　　“是腐心蛊毒，箭镞里藏了蛊虫卵，已经顺着血液扩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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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取出玉峰针封住水手几处大穴。

　　“只能暂时压制，若想根治，需用《子午丹经》里的解法，还要羲和谷的月华草做药引。”

　　浓雾彻底散尽。

　　摩罗教的快船已被叶凌霄和金沙帮的渔船夹击，为首的面具教徒见势不妙，吹响骨哨示意撤退，快船很快消失在下游的芦苇荡里。

　　萧月落捡起一支掉落的毒箭，箭杆上刻着摩罗教的蛇形标记：

　　“看来曹瑾仁是铁了心要在咱们到北离前动手。”

　　她擦去剑上的血渍，红裙在风里微微起伏。

　　“不过他们折了三艘船，短时间追不上来了。”

　　沈富贵正给受伤的水手喂水，心疼地摸着钱箱：

　　“我的铜钱啊......还好没伤到银票。”

　　叶凌霄嗤笑一声，却将剩下的桂花糕递给他：

　　“小爷赏你的，别一副要哭的样子。”

　　沈富贵立刻破涕为笑，抓起糕点塞进嘴里。

　　苏月将染血的玉箫擦干净，放回腰间的布囊：

　　“蛊毒发作很快，咱们必须在三日之内赶到北离，找到羲和谷的月华草。”

　　她看向林静姝。

　　“静姝姑姑，你认得月华草的样子吗？”

　　林静姝点头：

　　“叶片如月牙，夜间会泛银光，当年嫂子曾给我看过图谱。”

　　林星回突然一拍甲板：

　　“道爷有主意！让金沙帮的兄弟探路，咱们走水道捷径！”

　　他扛起三清戟往船尾走，墨色道袍上的流云补丁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软软，你帮道爷看看，这道袍还能补吗？”

　　萧月落跟上去，指尖戳了戳他的后背：

　　“再闯祸，下次就给你绣个乌龟。”

　　林星回回头笑出一口白牙：

　　“只要是软软绣的，乌龟道爷也乐意穿！”

　　江风卷着两人的笑声掠过江面，乌篷船重新扯起白帆，朝着北离的方向疾驰而去。

　　苏月望着他们的背影，将《子午丹经》的手抄本从药篮里取出来，指尖划过 “腐心蛊解” 的章节。

　　阳光透过药篮的缝隙落在书页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药方仿佛活了过来，只是谁也没注意，受伤水手的指甲缝里，正钻出一只细小的紫色蛊虫，悄无声息地掉进了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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