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余波与疫苗

　　“洞察者”号如同受惊的鸟儿，在支离破碎的规则结构中疯狂穿梭，将那片令人绝望的苍白死寂远远甩在身后。直到飞船的导航系统重新稳定，能量读数回归可识别范围，并且那令人心智冻结的绝对寂静被熟悉的、尽管仍显扭曲的“低语”背景音所取代时，三人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

　　舰桥内一片狼藉，部分控制台仍冒着细微的电弧，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能量过载的焦糊味。烈炎瘫坐在椅子上，体表的熔岩光芒前所未有的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他为了驱动引擎超载运行，几乎耗尽了本源能量。林晚脸色惨白，双手微微颤抖，过度使用规则感知对抗“寂静之眼”的统合意志，让她的精神如同被撕裂后又勉强缝合。

　　只有星石·默看起来与之前无异，但他\/她的星骸核心光芒内敛，仿佛将某种深刻的震撼与思考深深隐藏了起来。

　　“我们还活着……”烈炎喘着粗气，声音沙哑，“他娘的，那玩意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一个……‘现实过滤器’。”林晚揉着刺痛的太阳穴，重复着星石·默之前的描述，语气中充满了后怕，“它不是在毁灭，是在‘修正’，按照它那套万物归寂的逻辑来修正现实。我们，以及我们所认知的一切，在它看来都是需要被修正的‘错误’。”

　　她强撑着坐直身体，开始检查数据记录系统。“我们必须立刻把所有数据，尤其是关于‘寂静之眼’的观测记录和规则分析，打包加密，发送回研究院和净源之庭。这是最高优先级！”

　　然而，当他们尝试建立超光速通讯链接时，却发现遇到了巨大的阻碍。这片被严重污染的区域，其扭曲的规则严重干扰了信息的稳定传输。常规的量子通讯和超空间信号都产生了严重的畸变和丢失，仿佛信息本身在穿过这片空域时，也在被“低语”侵蚀和“寂静之眼”的意志所过滤。

　　“通讯失败！数据完整性无法保证！”林晚 frustration 地捶了一下控制台。

　　“用这个。”星石·默走了过来，他\/她伸出手，掌心托着一小块从他\/她星骸核心上剥离下来的、闪烁着微弱星光的碎片。“我的核心碎片……与‘虚空’存在基础亲和。它可以作为……‘绝缘信标’。将数据流包裹在我的‘存在签名’中，或许可以……欺骗此地的规则，完成传输。”

　　这是一个冒险的做法，剥离核心碎片会对星石·默本身造成一定损伤，而且谁也不知道这种“欺骗”能持续多久，或者是否会引发其他不可预知的反应。

　　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林晚郑重地接过那块尚带余温的星骸碎片，将其接入通讯阵列。她将所有的数据，连同他们三人的紧急日志和风险评估，压缩成最高密级的信息包，然后引导星石·默那独特的、中立的“虚无”波动将其层层包裹。

　　一道微弱的、几乎不可探测的信号，以一种迥异于已知任何通讯协议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射出了“洞察者”号，艰难地穿透扭曲的规则迷雾，向着同盟的核心疆域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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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辉联合研究院，逻辑师七号的核心运算室。

　　庞大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虚拟界面中滚动，突然，一道极其微弱、带有特殊标记的信号被捕捉到。七号的运算核心瞬间提升了数个能级。

　　“接收到来自‘洞察者’号的最高优先级加密信息流。信号强度微弱，载体异常……解析中……”

　　当信息被解密，关于“寂静之眼”、“幽影”、“低语”侵蚀机制以及那片星域规则崩塌的骇人数据呈现在七号面前时，即便是它那近乎绝对的理性逻辑，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寂灭级’。”七号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非军事威胁，非能量威胁，乃存在性威胁。目标具备将有序现实转化为绝对虚无的规则改写能力。”

　　它立刻将全部信息，连同自己的初步分析，同步发送给了净源之庭的白芷，以及秩序军的石猛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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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源之庭。

　　白芷站在生命之树下，接收着来自遥远边疆的恐怖信息。她的脸色凝重，周身柔和的生命光华也微微波动起来。她能感受到，通过林晚规则感知转译而来的、那份来自“寂静之眼”的冰冷意志，是何等的纯粹与可怕。那是对一切生命、一切变化、一切“存在”的根本否定。

　　她将意识沉入星核。

　　“墨渊，‘寂静之眼’……你感知到了吗？”

　　星核意志（墨渊）的回应带着一种深沉的警惕：“感知到了……遥远的‘癌变’……秩序之敌……非毁灭，乃‘归一’于无。” 就连星核那恒定的温暖意志，在面对这种旨在将一切归于虚无的力量时，也感到了本能的排斥与威胁。

　　“我们必须行动。”白芷的意念坚定。

　　“然。需‘规则疫苗’……非力可敌，需智解，需‘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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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秩序军总部，石猛收到了信息。这位身经百战的元帅看着报告中描述的、超越他所有战争经验的诡异威胁，浓眉紧紧锁住。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规则描述，但他明白“存在性威胁”这几个字的重量。

　　“他娘的……这仗怎么打？”他低声骂了一句，随即眼神变得锐利，“传令！立刻组建‘特殊现象应对部队’，抽调最顶尖的源纹师、能量操控者和精神感应者！装备部！优先研发针对规则层面干扰的防护设备和武器！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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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同盟高层因这份惊悚的报告而紧急动员时，“洞察者”号仍在艰难返航。

　　突然，星石·默抬起了头。

　　“信标……被触动了。”

　　“什么？”林晚和烈炎一惊。

　　“我留在数据流外的……一层警戒印记。有东西……在追踪我们的数据传输出去了。”星石·默的合成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确定，“‘低语’……或者‘幽影’……它们依附在我们的信号上……像病毒……试图反向渗透。”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他们送出去了求救信，但很可能也同时为那恐怖的“虚无”，指明了一条通往家园方向的路！

　　“加速！我们必须尽快返回，发出更明确的警告！”“洞察者”号再次将功率推向极限，在扭曲的星空中划出一道仓皇的轨迹。

　　而在他们身后，那片被“寂静之眼”阴影笼罩的星域深处，似乎有更多的“幽影”被唤醒，它们蠕动着，汇聚着，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令，开始向着同盟疆域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弥漫开来。

　　第一声失谐的序曲已然奏响，而真正的回响，正带着冰冷的意志，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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