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吐纳之法

　　阳光，穿过七玄门上空的稀薄云雾，懒洋洋地洒在药园里。

　　林默蹲在田埂上，一动不动，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快半个时辰了。他的目光，始终死死地盯着眼前那片纠结在一起的青灵草和锁地藤，仿佛要将它们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入灵魂深处。

　　远处的孙管事，起初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想看看这个新来的倒霉蛋究竟在耍什么花样。可时间一长，见林默只是发呆，他也觉得索然无味，又躺回摇椅上，打起了瞌-睡。

　　在他看来，这小子八成是被吓傻了，在这里拖延时间罢了。但没关系，任务有时限，等到傍晚交不了差，有的是办法炮制他。

　　然而，孙管事并不知道，此刻的林默，其心神早已不在药园，而是进入了那个无人知晓的神秘世界。

　　在“衍天道盘”的心神空间里，林默的面前，正悬浮着一株由光影构成的、被完美复制出来的青灵草与锁地藤。

　　这就是“道种”拓印功能的可怕之处。

　　它不仅仅能拓印功法，更能将现实世界中，任何被林默仔细观察过的事物，将其内在的“规律”与“构造”，分毫不差地拓印进来，进行解析和推演。

　　此刻，那株锁地藤的根须，正被分解成无数条半透明的线条，它们盘根错节，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方式，缠绕着青灵草那同样被线条化的根系。

　　一开始，林默看得眼花缭乱，根本找不到任何头绪。

　　但他没有放弃。

　　他调动着自己那微弱的心神之力，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模拟拔除锁地藤的过程。

　　第一次模拟，他选择直接用力向上拔。结果，光影线条瞬间崩断，代表着青灵草的根须受到了致命损伤。

　　失败。

　　第二次模拟，他尝试着先将锁地藤的藤蔓解开，再慢慢抽出根须。结果，在抽动的过程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拉扯到了伴生的青灵草。

　　再次失败。

　　……

　　林默的心神，沉浸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之中。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外界的一切。他的脑海里，只有眼前这道看似无解的难题。

　　现实世界中，他的身体虽然一动不动，但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神的消耗，远比体力的消耗要更让人疲惫。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心神之力快要耗尽，不得不退出空间时，他那进行了上百次模拟推演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发现了一个规律！

　　锁地藤的根须，虽然看似杂乱，但它们在缠绕主根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会优先选择顺着青灵草根须表面的微小螺旋纹理进行盘绕！

　　这个发现，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原来是这样……”

　　林默的心神体，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立刻开始了最后一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次模拟。

　　这一次，他没有再使用蛮力。他的“手”轻轻地捏住了锁地藤的根部，没有向上拔，而是顺着青灵-草根须上那几乎看不见的螺旋纹理，以一种特定的角度，缓缓地……旋转！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如同死结般缠绕在一起的根须，竟然像是拧螺丝一般，被顺滑地、毫发无伤地，从青灵草的根系中……分离了出来！

　　成功了！

　　林默的心神，带着无比的激动和疲惫，退出了道盘空间。

　　他猛地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看了一眼远处还在打盹的孙管事，又看了看天色，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他没有再犹豫，立刻动手。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田边，蹲下身，伸出双手，轻轻捏住了一株锁地藤的根部。他的手指，完全复刻了刚才在心神空间里推演出的那个角度。

　　然后，他开始缓缓地、均匀地发力，顺时针旋转。

　　“啵。”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那株顽固的锁地藤，带着完整的根须，被他轻松地从泥土中抽离了出来。而被它缠绕的那株青灵草，纹丝不动，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摇晃。

　　林默心中一喜，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没有停歇，立刻开始处理第二株，第三株……

　　他的动作，在外人看来，显得有些古怪。他既不用力，也不使劲，只是捏着藤蔓的根部，轻轻地旋转、提拉，那些在所有外门弟子看来都头疼无比的锁地藤，就如同温顺的绵羊一般，被他一株接一株地清理了出来。

　　他的速度，也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

　　一炷香后，他已经清理出了一小片空地。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片让孙乾等人认定他绝对无法完成的药田，已经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所有的锁地藤都被整齐地码放在田埂的一边，而田里的青灵草，没有一株受到损伤。

　　做完这一切，林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心神的消耗，加上体力的劳作，让他几乎虚脱。他靠在田埂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了惊讶和不可思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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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默回头，看到那个尖嘴猴腮的孙管事，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他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药田，和他脚边那堆积如山的锁地藤。

　　孙管事在外门药园待了十几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处理这锁地藤的难度。就算是炼气四、五层的外门弟子，用上法术，小心翼翼地清理，一天下来，也未必能有林默这一下午的效率，更不可能做到对青灵草毫发无伤。

　　可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只有炼气一层的伪灵根小子，竟然……做到了？

　　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回管事的话，弟子只是……运气好，找到了一点窍门。”林默站起身，用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窍门？”孙管事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些锁地藤，最终还是想不明白。他冷哼一声，道：“运气好？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孙乾那小子给你下的套。不过，既然你完成了任务，我也不会为难你。”

　　他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话锋一转：“小子，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法子。明天，你还来这里，西边那片紫叶花的伴生草，也归你清理了。”

　　他这是看中了林默这神乎其技的“拔草”能力，想把他当成免费的专属劳力。

　　林默心中冷笑，但脸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孙管事，这……弟子还要修炼……”

　　“修炼？”孙管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道，“就你这伪灵根的资质，还修炼个什么劲？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干活，多做些宗门任务，换点灵石，安安稳稳地混日子才是正道。行了，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便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扬长而去，不给林默任何反驳的机会。

　　林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冷。

　　他知道，自己展露出的这一手，虽然化解了眼前的危机，但也为自己带来了新的麻烦。

　　他没有在药园久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那间破旧的小屋。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从怀中，取出了那本《基础吐纳诀》。

　　今晚，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恢复体力，更是要验证一下，自己改良过的功法，与最原始的吐纳之法，究竟有多大的区别。

　　他盘膝坐下，这一次，他没有再用心神空间，而是完全按照书上记载的最原始、最粗浅的路线，开始引导天地灵气。

　　灵气入体，顺着那条稳妥却滞涩的经脉缓缓运行。

　　林默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同。

　　如果说，他自己改良过的功法，像是驾驶着一辆轻便的马车，在平坦的大道上行驶；那么，这本原始的功法，就如同推着一辆沉重的石磨，在泥泞的小路上艰难前行。

　　效率，天差地别！

　　一个周天下来，他丹田内增长的那一丝法力，甚至还不到他用改良功法修炼时的一半！

　　而就在他完成这个周天，心中正为道盘的神奇而震撼时，他丹田内，那缕由原始功法修炼出的、驳杂的法力，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注入到了他怀中的“衍天道盘”之内。

　　紧接着，他的心神空间里，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枚灰色的“道种”旁边，竟然又凝聚出了第二枚种子！

　　这枚新的种子，通体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青色，散发着一股精纯的木属性能量气息。

　　而道盘传递给他的信息，也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道种·木……初生……”

　　“……可拓印、解析、推演……木之一道……”

　　“……道种相生，可育……灵根……”

　　“灵根”？！

　　看到最后这两个字，林默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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