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疑似遭遇炮火拦截

　　江岳缓缓放下望远镜，脸庞如同覆盖着西伯利亚的寒霜，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那双深邃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刀锋般的冰冷寒芒。

　　他拿起电话，声音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鬼子速度降下来了。下面怎么招呼，你安排。”

　　望远镜从未离开他的眼睛。

　　山下旅团那短暂而混乱的冲锋，被柱子精准如手术刀的三炮彻底碾碎后，谷地陷入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只有伤兵断续的哀嚎和山风卷过硝烟的呜咽，如同地狱的低语。

　　“停得……真快。”

　　江岳心中冷笑，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冷静地审视着陷阱中焦躁不安、却又不敢妄动的困兽。

　　很快，望远镜的视野捕捉到了新的动向。

　　土坡后方，不再是汹涌的洪流，而是……渗出的毒液。

　　一次，仅仅五个土黄色的身影！

　　他们如同受惊的壁虎，紧贴着地面，从土坡侧翼一道不起眼的豁口闪电般窜出！

　　随即像被烫到一样，瞬间分散，以亡命的姿态，疯狂扑向开阔地的边缘！

　　江岳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

　　动作敏捷，目标明确。

　　炮位那边……一片死寂。

　　柱子没有开火！

　　这五个鬼子，竟然真的连滚带爬，奇迹般地冲过了那片死亡地带，一头扎进了远处的灌木丛和乱石堆中，消失无踪！

　　“哦？”

　　江岳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如同寒冰裂开一道缝隙，更深，更锐利。

　　有意思。

　　紧接着，又是五个！

　　几乎复刻般的路线，同样的亡命姿态，从豁口窜出，分散，狂奔！

　　炮位……依旧沉默。

　　然后是第三批……第四批……

　　“哼，老狐狸……”

　　江岳瞬间洞穿了山下的意图。

　　他看穿了炮火的“规则”——人多势众，目标显着，必然招致毁灭性覆盖；

　　人少且分散，炮火覆盖“不划算”，或难以精准捕捉，便可能被“放过”。

　　山下在用最精锐、最敏捷的士兵，一批批地“偷渡”！

　　如同蚂蚁搬家，用最小的代价，将最宝贵的“种子”撒出去——为旅团本部可能的突围探路，或为这支即将覆灭的旅团，保留最后一点微弱的火种！

　　电话铃声，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山顶的寂静。

　　是柱子。

　　“大队长！”

　　柱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兴奋，以及更深的、钢铁般的嘲讽，

　　“看见没？老鬼子学精了，开始玩‘添油’！五个一组，往外放‘探路狗’呢！刚才那几拨，老子没动！”

　　江岳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嗯，看见了。你怎么想？”

　　“嘿嘿，大队长，他山下以为摸准了老子的脉？”

　　柱子舔了舔被炮管热浪烘烤得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

　　“放几条探路狗算什么？老子要钓的，是他窝里那条——真正的大鱼！”

　　悬崖顶上，江岳脸上那层万古寒冰，似乎被一丝极其短暂、却异常锋锐的赞许所融化。

　　“很好。这样的压力，会让鬼子的撤退变成蜗牛爬……给司令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太原。

　　鬼子第一军司令部。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虑。

　　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第一军司令筱冢义男中将如同一尊凝固的石像，背对着门口。

　　他手中的红蓝铅笔，悬停在晋西北山区那片代表山下旅团最后位置的小小区域上，已经悬停了……太久。

　　参谋们屏息凝神，连翻动文件都刻意放轻了动作，生怕惊扰了这令人心悸的、死一般的沉默。

　　“多少个小时了？”

　　筱冢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打破了死寂。

　　他依旧没有回头。

　　“报告司令官阁下！”

　　一名作战参谋立刻上前，声音绷紧如弓弦，

　　“自最后一次例行联络后，已经过去四小时十七分钟！所有呼叫，包括旅团部紧急频率，均无应答！彻底静默！”

　　四小时十七分钟！

　　对于一支执行扫荡任务、且装备了最新式通讯装甲车的精锐旅团而言，这无异于……死亡宣告！

　　筱冢的眉头狠狠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沟壑纵横。

　　山下不是庸才！旅团更是甲种部队！

　　是什么样的绝境，能让他们彻底失声？

　　难道仅仅是设备故障？

　　难道没有预案？！

　　一股冰冷刺骨的不祥预感，如同毒蛇，死死缠绕上筱冢的心脏。

　　他猛地转过身！

　　眼中寒光如电，扫过一众噤若寒蝉的参谋：

　　“航空兵！为什么还没起飞？！”

　　“报告！”

　　航空参谋的声音急促而清晰，

　　“航空兵侦察中队两架九七式侦察机，已于十五分钟前紧急升空！正按计划路线向黑石坳、苍云岭方向全力搜索！”

　　“命令他们！立即找到山下旅团！”

　　筱冢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我要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依！”

　　参谋们齐声应诺，司令部瞬间被电话铃声、电报机的急促滴答、和纷乱的脚步声充斥！紧张的气氛几乎要撑破屋顶！

　　筱冢再次转向地图，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那片被标注的山区。

　　山下旅团孤军深入……附近除了八路的独立纵队和晋绥军的新七旅，并无成建制的强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如同钝刀在切割筱冢的神经。

　　山下旅团的安危，不仅关乎数千帝国军人的性命，更关乎整个晋西北的“治安肃正”计划，甚至动摇第一军的战略根基！

　　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筱冢的耐心即将被这无声的煎熬彻底磨碎，准备再次咆哮催促时——

　　门外！

　　传来一阵极度急促、几乎踉跄的脚步声！

　　一个通讯参谋几乎是撞开了门，脸上混合着兴奋与难以掩饰的惶恐！

　　“报告！航空侦察队……已经返回！发现……山下旅团！”

　　司令部内，瞬间落针可闻！所有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冲进来的通讯参谋和他手中那份薄薄的文件上！

　　“念！”

　　筱冢的声音，冷得像冰河世纪的寒风。

　　通讯参谋展开文件，声音发紧，喉结滚动：

　　“于预定空域发现山下旅团踪迹！坐标：苍云岭以西约七公里处，无名山谷地带！”

　　参谋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耗尽肺里所有的空气，才继续念道：

　　“旅团主力车辆、重装备……损失惨重！”

　　“目视可见——大量被摧毁之坦克、装甲车、卡车及火炮残骸，散布于狭窄谷地及入口处！触目惊心！”

　　“人员密集区域遭受……猛烈炮火覆盖痕迹明显！ 大量步兵被迫龟缩于谷内小土坡后方！”

　　“目前观察到——有少量步兵正以极小规模、极度分散方式，尝试向东南方向突围……”

　　参谋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艰涩：

　　“但……突围道路及开阔地带……遍布新近弹坑！疑似……遭遇炮火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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