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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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小时的“无情尽调”像一场漫长的、足以将人彻底凌迟处死的酷刑,终于在这一刻落下了帷幕。最后的审判日如期而至。
位于“环球中心”第三十六层的巨大战略会议室,早已被安娜的团队改造成了一座冰冷的“审判庭”。这里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连空气都已经凝固,让人窒息。
张磊、林雪、王芳芳、刘国栋、侯杰。这五位曾经构成了“磊芳”帝国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五巨头”,此刻却像五名等待着最终判决的死囚。他们笔直僵硬地坐在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一侧,而在他们的对面,依旧是那四把空着的、散发着寒意的椅子。
墙上的石英钟指针一秒一秒地跳动,无情地走向那个决定他们生死的时刻——上午九点。
“叮——”
沉闷的钟声敲响。 会议室那扇厚重的、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安娜,那只来自华尔街的、最优雅也最冷血的雌豹,再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她依旧穿着一身剪裁得如同艺术品般的白色高定西装,脸上挂着那种如同神明般高高在上的绝对冷漠。她的身后跟着那四台同样没有任何表情的“人形兵器”,他们步伐整齐,仿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行刑队。
安娜没有说一句话。她径直走到了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的主位上,缓缓坐了下来。她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即将宣布的不是一家几十亿企业的生死存亡,而仅仅是今天下午茶的菜单选项。
陈先生恭敬地将一份厚达几百页、装订精美的《尽职调查报告》放在了她的面前。
“安娜。”他用那冰冷的、如同机器般的语调低声汇报道:“结论与我们最初的判断一致。这家公司的内部管理一团糟,财务结构极其脆弱。基于目前的状况,我建议我们立刻终止谈判。”
这句话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那两个最残忍的字——“终止”,像重锤一样砸在所有人的心口。
王芳芳的身体猛地一颤,她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在这一瞬间彻底变得透明。猴子和刘国栋则像两尊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石像,绝望地低下了头。林雪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刺痛感让她勉强保持着清醒。
只有张磊依旧面无表情。他那双早已死寂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这一切都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然而,安娜的回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甚至都没有去翻开那份凝聚了她精英团队三天三夜心血的厚厚报告。
她只是将她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深不见底的眸子,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唯一一个敢与她对视的男人——张磊。
“我今天来,不是来宣布审判结果的。”她看着张磊,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弧度,“我是来给你们上最后一堂课。”
“一堂关于‘你们为什么会输’的课。”
她站起身,白色的西装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她缓缓地走到了那面巨大的电子白板前,拿起红色的马克笔,没有写任何字,只是在白板上画下了三个鲜红的、巨大的、触目惊心的问号。
“第一个问题。” 她转过身,目光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略过了张磊,第一个就插向了那个曾经的“物流之神”刘国栋。 “刘总,是吗?”
刘国栋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软得根本使不上力。
“我看了你的履历,确实很精彩。”安娜的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一种足以将人冻僵的寒意,“你在‘元丰’干了二十年,从一个最底层的调度员一步一步爬到了整个集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席运营官。你熟悉华东地区每一条国道,认识每一个物流园的保安队长,甚至能叫出大部分车队队长的名字。你,是这个行业里公认的神。”
“那么请问,”她的话锋猛然一转,变得无比锐利,像一把尖刀直接刺入了刘国栋的心脏,“你这个‘神’,在‘磊芳’的这半年里,除了帮你的新老板拉拢一些靠着裙带关系才能维持的‘合作伙伴’之外,你还做了些什么?”
刘国栋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你为这家公司建立起任何一套标准化的、可以被复制的风险管理体系了吗?你为这家公司培养出任何一个在你离开之后,可以立刻顶上来的合格继任者了吗?你哪怕有没有一次,试图用数据模型去优化哪怕一条运输线路,而不是靠给交警队长的二舅送烟?”
安娜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冰冷,一句比一句诛心。
“没有。”她不等刘国栋回答,就替他说出了那个最残忍的答案,“你没有。你只是把你过去在‘元丰’那套早已被时代淘汰的、充满了‘人情世故’、充满了腐败和低效的‘江湖经验’,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这里。你不是在建立一个现代化的商业帝国,你是在扶持一个注定要覆灭的草台班子!”
“你不是神。”她的声音变得极尽嘲讽,“你只是一个抱着一本过期旧皇历,就以为自己能看懂全世界天气的、迂腐的老古董。”
刘国栋那张总是充满了沉稳和睿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张了张嘴想反驳,他想说“在中国做生意不靠这个靠什么”,他想说“水至清则无鱼”。但当他对上安娜那双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仿佛洞穿了他所有底裤的眼睛时,他所有的话都像鱼刺一样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他羞愧地低下了头,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老人,无地自容。
安娜没有再看他。对她来说,这个所谓的“物流之神”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她的第二把手术刀毫不留情地转向了那个早已坐立难安、浑身颤抖的猴子。
“侯杰先生。”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听说你是张磊先生最信任的,可以为他‘挡子弹’的兄弟?”
“是又怎么样?!”猴子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试图用这种虚张声势来掩盖内心的恐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背叛我磊哥是我猪油蒙了心!跟‘磊芳’没关系!你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别他妈在这阴阳怪气!”
“不,不,不。”安娜摇了摇手指,那姿态像是在逗弄一只在笼子里徒劳咆哮的猩猩,“侯先生你误会了。我今天不想跟你谈‘背叛’。那种廉价的、充满了荷尔蒙味道的感情游戏我没兴趣。我想跟你谈的,是‘价值’。”
“侯先生,我问你。”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你作为‘华东智能物流港’这个投资额高达十位数、集团最核心项目的总负责人。请问,你的价值到底体现在哪里?”
“是你能,在三天之内看懂一份最基础的建筑工程预算报表吗?还是你能,用你那套所谓的‘江湖义气’,去管理一个由上百名工程师和高级技术人员组成的现代化团队?亦或是你,能为你那个不计成本的疯狂项目,拉来一分钱的外部投资?”
“不,你都不能。”安娜再一次替他作答,声音里充满了绝对的轻蔑,“你唯一的价值就是你认识张磊。你所谓的‘忠诚’,才是你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唯一的‘核心竞争力’。”
“而一个需要靠着‘忠诚’这种最廉价、也最不可靠的东西来作为项目安全基石的公司……”她的声音变得极尽不屑,“它连一个现代化的企业都算不上。它只是一个放大版的乡镇兄弟会。”
猴子的脸瞬间从红变成了惨白!他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他那点“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可怜骄傲,都在她这番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剖析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和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张磊的左膀右臂,是这个帝国的功臣。但在安娜眼里,他只是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废物,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他无力地坐了回去,双手捂住了脸,像一头被彻底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斗败了的公牛。
第三把手术刀,指向了王芳芳。
“还有你,王小姐。”安娜转过身,目光如电,“作为首席财务官,你本该是这个帝国最理性的守护者。可是你做了什么?你看着这份如同过山车般的现金流报表,看着那高达百分之二百七十的负债率,你选择了沉默。你用你专业的会计知识,不是去规避风险,而是去帮你的弟弟粉饰太平,去编织一个只要有一个环节断裂就会全盘崩溃的金融谎言。”
“你以为这是爱护?不,这是纵容。是你亲手递给了他一把上了膛的枪,并告诉他里面没有子弹。”
王芳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无法反驳,因为安娜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她的专业、她的理性,在面对亲情和张磊的野心时,早已荡然无存。
最后,安娜的目光越过了所有人,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张磊。
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充满了瑕疵,却又让她无比着迷、想要亲手打碎再重塑的艺术品。
“张磊,”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矛盾、也最有趣的一个‘作品’。”
“你有狼的野心,狐狸的狡猾,和狗的忠诚。你也有猪的短视,驴的固执,和羊的天真。你用最狠的手段打下了最漂亮的江山,却又用最蠢的方式将它拱手让人。”
她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投射出一道巨大的阴影,将他连同他那破碎的自尊都彻底地笼罩。她开始宣读她对他最后的审判。
“你,有三大致命缺陷。”
“第一,”她伸出一根手指,“你所谓的‘不拘一格降人才’,本质上是识人不明,任人唯亲。你把忠诚凌驾于能力之上。你宁愿用一个只会用‘人情’办事的‘老古董’,”她瞥了一眼刘国栋,“也不愿意去建立一套可以被复制的标准化流程。你宁愿把集团的心脏交给一个只会用拳头说话的‘暴力狂’,”她又瞥了一眼猴子,“也不愿意去相信冰冷的合同和专业的第三方监管。所以,你亲手为你的帝国埋下了最致命的炸弹。”
“第二,”她伸出第二根手指,“你所谓的‘扩张的野心’,本质上是好大喜功,急于求成。你只看到了版图的扩张,却没有看到脚下那根早已绷断的资金链。你不是在开疆拓土,你是在用你妻子的钱和所有员工的未来,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豪赌!你赌的不是赢,而是运气!而运气,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而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她的声音变得无比冰冷,像从地狱深处吹来的寒风,“你所谓的‘王者心态’,本质上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自卑!”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张磊的心脏!张磊猛地抬起头,眼神剧烈波动,那是被戳穿了最隐秘伤疤后的痛楚。
“你急于向全世界证明你自己!”安娜的声音猛然拔高,像一声尖锐的警笛,“证明你不再是那个卖鸡蛋的穷小子!证明你配得上林家的大小姐!证明你可以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所以你听不进任何不同的意见!你拒绝了王芳芳,你最专业的cFo那血淋淋的财务预警!你也忽略了林雪,你最智慧的妻子那最冷静的战略收缩!”
“你以为你是‘王’?你以为你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安娜的脸上露出了极尽的嘲讽,“不!你不是!你只是一个害怕再一次回到那个烂泥地里,所以就拼了命地往自己身上堆砌金子的,可怜的,自卑的,穷小子!”
张磊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他想反驳,想咆哮,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但他发现,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所有的伪装都被撕得粉碎。他就是那个穷小子,那个无论穿上多昂贵的西装,骨子里依然流淌着自卑血液的穷小子。
说完,她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她缓缓地走回了主位,从陈先生的手里接过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薄薄的却又重若千斤的文件。
她将那份文件推到了会议桌的中央。那白纸黑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邀请函。
“我的课上完了。”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神明般的冷漠,仿佛刚才的情绪波动从未存在过,“现在,我们来谈谈‘生意’。”
“这份是‘中信资本’对‘磊芳’集团的最终投资方案。”
“我们愿意为你们提供十五个亿的现金流,帮你们堵上所有的窟窿。并且,让你们活下去。”
这个数字让本已死寂的刘国栋和猴子眼中又猛地爆出了一丝求生的光芒!就连王芳芳也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份文件。
“但是,”安娜的嘴角勾起一抹属于魔鬼的弧度,“我们需要和你们签一份对赌协议。”
“协议规定,”她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激光死死地锁着张磊,“如果,在未来三年内,公司的净利润无法达到年复合增长百分之三百的目标……”
“百分之三百?!”王芳芳猛地站起身,她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母狮尖叫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冲到白板前抓起笔疯狂地计算着,“我们去年的净利润就算把所有泡沫都算上,撑死一个亿!不!你不会按一个亿算!你会按我们‘百味佳’的合同额算!你会给我们定一个十个亿的利润基数!第一年我们要做到三十亿的净利润!第二年九十亿!第三年……第三年两百七十个亿!!”
“两百七十个亿!!”她歇斯底里地扔掉了笔,指着安娜咆哮道,“你知不知道这比‘宏业集团’五年的利润加起来都多!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完成的任务!你不是在投资!你是在抢劫!你是在逼我们去死!”
安娜没有理会她的崩溃。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张磊,等待着他的反应。
“那么,三年后,”她缓缓说出了契约的后半部分,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你和林雪个人名下所有的‘磊芳’股权,都将被无偿稀释到百分之五以下。”
“也就是说,”她一字一句地宣判了他们最终的命运,“要么,你们在三年之内给我创造一个神话。要么,你们就从这里,干干净净地滚出去。”
“我的话说完了。”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精致的百达翡丽,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烦。“我的耐心有限。我的飞机在三十分钟后起飞。如果在我登机之前,这份协议还没有被签署。”
“那么,陈。”
“是,安娜。”陈先生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那种“典狱长”般的冰冷微笑,手里拿着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 “我们将立刻启动b计划。”
“b计划?”张磊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生锈的铁,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
“是的。”陈先生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寒光,“就是我的同事在前天的尽调报告里提到的那个‘敌意收购’的建议。我们将立刻激活贵公司在建发银行那三亿贷款里的‘交叉违约’条款。然后以一折的价格,从所有愤怒的供应商手里买断他们所有的债权。”
“届时,”他看着张磊,笑得无比“专业”且残忍,“我们将成为‘磊芳’集团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债权人。我们将名正言顺地向法院申请破产清算。然后在拍卖会上,用一个我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的价格,买下你们所有的‘优质资产’。”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了林雪,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已经落网的猎物。“包括,您在‘宏业’集团作为抵押的那百分之三十的个人股权。”
“到那个时候,张先生,”他的声音轻快而又残忍,“您和您的妻子将一无所有,甚至背负巨额债务,永世不得翻身。”
安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那件毫无褶皱的白色西装,仿佛这里的一切尘埃都无法沾染她分毫。她留下了那个文件,和一支万宝龙钢笔。那笔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如同死神的镰刀。
“签,还是不签。” “你们,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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