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夫君“远行”，天赐良机

　　院门死死地抵着。苏晚晚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软了，像被拆开又胡乱装了回去。她就那么坐在地上，看着院子里那片黑沉沉的土地。看了很久。直到腿都麻了，她才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连个梦都没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院门又被敲响了。

　　咚。咚咚。

　　这次的声音，小心翼翼，还带着点犹豫。

　　苏晚晚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抓起床边的一根木棍，蹑手蹑脚地挪到门后，从门缝里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半大小伙，皮肤黝黑，看着有点憨。是里正李大明的二儿子，李二狗。他手里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根翠绿的黄瓜和几个歪歪扭扭的茄子。

　　苏晚晚松了口气，把木棍扔到一边，拉开了门。

　　“叶…叶夫人。”李二狗看见她，脸先红了，说话也有些结巴。他把篮子往前递。“我爹让我送些菜过来…说…说昨天的鸡汤…”他挠了挠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特别好喝！”

　　他爹的原话是，那香味，把他肚里的馋虫都勾得翻江倒海。

　　苏晚晚接过了篮子。“让你爹费心了。”她的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

　　“不费心不费心！”李二狗连忙摆手。“我爹说了，叶先生是咱们村的贵人，你是叶先生的夫人，就是咱们的贵客。以后谁要再敢找你麻烦，让我爹知道了，腿给他打断！”

　　他说这话的时候，挺着胸膛，好像自己就是那个执行家法的人。

　　苏晚晚看着他那副认真样，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她从篮子里拿出一根黄瓜，递给他。“拿着路上吃吧。”

　　“哎！谢谢叶夫人！”李二狗高兴地接过去，用袖子擦了擦，张嘴就啃了一大口，咔嚓咔嚓的，清脆响亮。他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叶夫人你真是个好人。王婆子就是个疯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完，他冲苏晚晚咧嘴一笑，转身跑了。

　　苏晚晚拿着那个装了半篮子蔬菜的篮子，站在晨光里。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昨天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冰冷感，好像被这暖意驱散了一点。

　　借刀杀人，借势压人。

　　她成功了。至少暂时，她在这村里站稳了脚跟。

　　她关上院门，这次没有再用门栓死死抵住。她提着篮子走进厨房，看着那些带着露水的新鲜蔬菜，心里的某个角落，终于踏实了。

　　她不能再等了。

　　叶孤城那个男人，就像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刀，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他说的三五天，可能三天就回，也可能五天，甚至更久。她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她走到院子里，目光再次落在那片翻好的土地上。

　　就是这里了。

　　她的未来，她的身家性命，都要从这片地里长出来。

　　她转身进屋，心念一动，那个被她藏在系统空间里的布袋子，出现在了床上。她解开袋口，一股混合着泥土气息的特殊味道散发出来。

　　土豆。

　　圆滚滚，坑坑洼洼，长得一点也不好看。但在此刻的苏晚晚眼里，它们比金元宝还要可爱。

　　她深呼吸，开始行动。

　　第一步，检查环境。

　　她走到院墙边，搬来一张凳子，踩了上去，探出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村里很安静，只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远处田埂上，有早起下地的农人，但离她家很远，看不真切。

　　没有异常。

　　她又跳下凳子，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检查每一处墙角，甚至抬头看了看天，生怕那只送信的乌鸦还停在哪个角落监视着她。

　　那个男人心思深沉得像海，她不得不防。万一他所谓的“访友”只是个幌子，人就藏在附近哪个角落，想看看她到底会搞出什么名堂呢？

　　这种猜忌让她毛骨悚然。

　　确认了无数遍，院子里除了她自己，再没有第二个活物。她心里的那根弦才稍微松了一点点。

　　第二步，处理种子。

　　她把布袋里的土豆全都倒在屋里的桌子上，一共十几个，大小不一。她从厨房里拿出那把最锋利的菜刀，在磨刀石上狠狠地磨了磨。

　　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房间里闪过一道寒光。

　　她拿起一个土豆，按照脑子里的现代农业知识，开始切割。不能切得太小，也不能太大。最关键的是，每一块上面，都必须保留一到两个完整的芽眼。

　　那是土豆的“命”。

　　刀刃切开土豆，发出清脆的声响。白色的淀粉质截面上，很快渗出细密的水珠。

　　她小心翼翼地切着，像是在做什么精密的外科手术。她的动作很专注，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

　　这十几颗土豆，被她分切成了上百块带着希望的“种子”。

　　【恶女改造BUG系统】

　　脑海里，那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宿主正在执行“处理食材”行为…】

　　【行为分析中…】

　　【判定：符合“为夫君准备餐食”的贤妻前置准备工作。行为有效。】

　　苏晚晚的动作一顿。

　　准备餐食？这系统果然是个智障。她这明明是要造反。

　　不过，它这么判定也好，至少不会突然给她来一下电击。

　　第三步，草木灰。

　　切好的土豆块，伤口是湿润的，如果直接种下去，很容易在土壤里腐烂。必须用干燥的草木灰包裹伤口，既能消毒，又能防止腐烂，还能提供一些钾肥。

　　她走到灶台边，灶膛里还有昨天烧完的灰烬。她用火钳，一点点地把那些最细腻的灰扒拉出来，装在一个破碗里。

　　她端着那碗灰，回到桌边，拿起一块切好的土豆，在灰里滚了一圈。白色的伤口立刻被灰黑色的粉末覆盖，变得干燥起来。

　　她一块一块地处理着。这个过程很枯燥，弄得她满手都是黑灰，脸上也不小心蹭到了一块，像只小花猫。

　　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的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这和她之前靠着演戏、靠着小聪明、靠着叶孤城那看不清的庇护活下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一次，她靠的是自己的知识，自己的双手。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命运的炮灰孤女苏晚晚，也不是那个在996福报里挣扎的社畜苏晚晚。

　　她就是她自己。一个想要靠自己，堂堂正正活下去的人。

　　所有的土豆块都处理完毕。它们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像一群整装待发的士兵。

　　苏晚晚看着它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把屋子收拾干净，把切土豆的刀洗得锃亮，不留下一丝痕迹。然后，她把处理好的土豆块重新装进布袋，放回了系统空间。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播种。

　　这件事，绝不能在白天做。

　　哪怕村里现在没人敢惹她，但人多眼杂，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多问一句。她种下的东西，和这个世界所有的作物都不同。在它们长成，形成规模，能真正保护她之前，这是她最大的秘密，绝不能暴露。

　　她必须等到夜里。

　　一整个白天，苏晚晚都坐立不安。

　　她把李二狗送来的菜洗了，做了简单的午饭。吃着饭，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片空地。

　　她甚至拿出叶孤城留在书房里的那些书，装模作样地翻看着，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可那些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在她眼里，全都变成了一个个圆滚滚的土豆。

　　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囚，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不，不对。她不是死囚。她是一个即将开启新生的革命者。

　　这片小小的院子，就是她的根据地。

　　夜。

　　终于来了。

　　当最后一丝天光被黑暗吞没，当村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几声零星的狗叫。

　　苏晚晚的心，反而彻底平静了。

　　她换上了一身耐脏的深色旧衣服，用布巾把头发包好。她没有点灯，整个院子，只有天上的月光，清冷冷地洒下来，把地面照得一片银白。

　　她从系统空间里取出那袋土豆块，还有那把她用惯了的锄头。

　　她站在那片被她翻得松软平整的土地前，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空气里，满是夜晚凉爽的湿气和泥土的芬芳。

　　就是现在。

　　她睁开眼，眼神坚定。

　　她用锄头，按照合适的间距，在地上挖出一个一个不深不浅的小坑。月光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动作无声，却充满了力量。

　　然后，她蹲下身，从布袋里拿出一块处理好的土豆块，像安放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轻轻地放进坑里。

　　芽眼朝上。

　　这是生命的朝向。

　　她伸出手，用带着泥土的手指，将旁边的泥土拨回来，轻轻地盖住它。

　　第一个。

　　她没有停歇，继续挖下一个坑，放入第二块。

　　第三块…

　　第四块…

　　这个过程，神圣得像一场无声的献祭。

　　她在祭奠自己的过去，也在祈祷自己的未来。

　　每一块土豆，都承载着她沉甸甸的希望。她希望它们能在这里生根，发芽，长出足够多的果实，让她能吃饱饭，能不再挨饿。

　　她希望它们能丰产，能让她拥有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最初的资本。

　　有了钱，有了粮食，她才能挺直腰杆。

　　有了钱，有了粮食，她才能去想那件更奢侈的事。

　　自由。

　　摆脱那个男人，摆脱这个小小的村庄，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买一大块地，盖一所大房子。每天睡到自然醒，想种田就种田，想摆烂就摆烂。

　　那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把最后一块土豆种下，直起腰时，后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酸痛。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她捶了捶后腰，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杰作。

　　那片原本平整的土地上，多出了一排排微微隆起的，新的土堆。它们在月光下静默着，像一座座小小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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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葬着她的恐惧与不安。

　　孕育着她的野心与希望。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夜，快要过去了。

　　苏晚晚累得几乎虚脱，她把锄头放回原处，跌跌撞撞地走回房间，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之后。

　　距离小院几里外的一棵大树上。

　　一个黑色的身影，像一片融入夜色的叶子，无声无息。他手里拿着一个千里镜，镜筒的方向，正对着那个小小的院落。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个女人一整夜的忙碌。

　　他看到她像只警惕的小兔子，反复确认四周的安全。

　　看到她拿着菜刀，把那些古怪的根茎切成一块一块。

　　看到她满手黑灰，把那些碎块在灰里打滚。

　　看到她在月光下，像个虔诚的信徒，把那些东西一块块地，亲手埋进土里。

　　那个白天在里正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柔弱得仿佛一捏就碎的女人。

　　那个在他面前，总是温顺胆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女人。

　　在独属于她自己的黑夜里，却展现出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坚韧的，甚至是孤注一掷的生命力。

　　黑影放下了千里镜。

　　他那张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脸上，嘴角，似乎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的占有欲，和发现了绝世珍宝般的，病态的愉悦。

　　他的小妻子…

　　果然藏着比他想象中，还要多，还要有趣的秘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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