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汇聚祭坛与冰冷宣言

　　主干管道内，能量奔流的轰鸣声几乎要震破耳膜。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那是高度浓缩的灵能与归墟之力混杂在一起，对生者本能的排斥。

　　林陌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依靠着苏婉的搀扶，踏上了通往祭坛房间的最后一级悬浮阶梯。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如同两颗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寒星，死死盯着前方那扇洞开的、散发着不祥猩红光芒的入口。

　　零的波动，就在里面。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却又被一股冰冷的、庞大的力量强行固定在一个临界点上，仿佛在等待着最终的指令。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祭坛房间的瞬间——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从下方传来。只见下方一段管道的检修门被猛地撞开，三道狼狈不堪的身影滚了进来，正是赵启、李璐和秦医生！

　　赵启的防护服多处破损，脸上沾满油污和血迹；李璐持枪的手臂微微颤抖，狙击枪的枪管因为过度射击而隐隐发红；秦医生则脸色惨白，紧紧抱着几乎空掉的医疗包。

　　“林陌！苏婉！” 赵启看到上方的两人，惊喜地喊道，但随即看到林陌重伤的样子和祭坛房间内透出的猩红光芒，心又沉了下去。

　　“零……零怎么样了？” 赵启焦急地问，他的终端上，代表零的信号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

　　林陌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祭坛房间。答案，就在里面。

　　就在这时——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来自他们刚刚经过的下层管道。一道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扭曲的庞大身影，如同破败的沙袋般，从一处炸开的管道裂缝中跌落下来，重重摔在主干管道底部平台上，溅起一滩暗红的血花。

　　是王虎！

　　他显然是在昏迷中，被自己之前暴力破坏造成的结构坍塌，或者是基地自身的能量震荡，给抛到了这里。他气息微弱，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右臂的骨折处白骨茬都露了出来，整个人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王虎！” 李璐失声惊呼，立刻就要冲下去救人。

　　“别动！” 林陌低喝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寂灭感知扫过王虎，心猛地一沉。王虎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的残烛，不仅仅是外伤，内脏和生命本源都在之前那超越极限的一击中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现在任何移动都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秦医生也看出了王虎情况的危急，但她现在根本无法下去施救，中间隔着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复杂的管道结构。

　　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零危在旦夕，王虎濒死倒地，而他们，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

　　“先救零！破坏仪式核心！” 林陌强行压下心中的刺痛，做出了最冷酷也最正确的决定。只有阻止仪式，才可能有一线生机，无论是对于零，还是对于王虎。

　　他挣脱苏婉的搀扶，深吸一口气，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力量，率先冲入了那散发着猩红光芒的祭坛房间。苏婉、赵启、李璐紧随其后，秦医生则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下方生死不知的王虎和房间内的情况。

　　祭坛房间内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房间极其宽阔，呈完美的圆形。墙壁、地板、天花板都铭刻着无数流动的、散发着幽光的符文，这些符文构成了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法阵，正将源源不断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抽取而来，注入房间中央。

　　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直径约五米的金属圆环，零就被束缚在其中。她双眼紧闭，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仿佛一个精致易碎的人偶。她周身的生命气息几乎感知不到，只有那金属圆环散发着刺目的猩红光芒，以及从她体内被强行抽离、化作丝丝缕缕光流汇入头顶的能量。

　　而在零的头顶上方，大约十米处，空间是扭曲的。那里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漏斗，将所有汇聚而来的能量——包括那些充满痛苦怨念的灵魂能量、精纯的灵能、冰冷的归墟之力——疯狂地压缩、凝聚。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漆黑的、不断旋转的、散发着吞噬一切气息的“点”正在逐渐变得清晰、稳定。

　　那就是“人工归墟奇点”的雏形！它尚未完全成型，但散发出的威压已经让除了林陌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灵魂战栗，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其吸走心神。

　　而在这个“奇点”的正上方，透过一层半透明的能量屏障，可以看到一个更加宏伟的控制密室。密室中，一个穿着古朴、兜帽遮脸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俯瞰着下方的一切。正是“引渡人”！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了刚刚闯入的林陌身上。

　　“终于到齐了。”“引渡人”的声音平和地响起，直接传入每个人的脑海，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淡漠，“见证吧，旧时代的终末，与新神诞生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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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她！” 林陌无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踏前一步，寂灭之力再次在他体表萦绕，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屈的意志。他的目光越过零，死死盯住上方的“引渡人”。

　　苏婉站在林陌身侧，灰绿色的眼眸中黑色与清明交替闪烁，圣骸意识因为近距离接触奇点和“引渡人”而变得异常兴奋和躁动，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保持自我。赵启和李璐则迅速寻找掩体，举起武器，瞄准了上方的控制密室，尽管他们知道这很可能毫无作用。

　　“放开？”“引渡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她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钥匙’。她的‘源初灵韵’，是稳定这扇‘门扉’，引导归墟之力从无序的毁灭走向可控秩序的最后一环。这是她的荣耀，也是她的宿命。”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下方被束缚的零：“看，她并非完全痛苦。在她的意识深处，她正在与宇宙的本源共鸣，那是无数生灵梦寐以求的境界。”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金属圆环中的零，那苍白如纸的脸上，忽然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抵抗着什么，又仿佛在承受着某种超越痛苦的洗礼。

　　“狗屁宿命！” 林陌怒吼，强行催动寂灭之力，一道暗色的冲击波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束缚零的金属圆环！

　　然而，那道冲击波在距离圆环还有数米远时，就被一层无形的、由无数符文构成的能量场挡了下来，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只激起一圈涟漪便消失无踪。

　　“没用的。”“引渡人”平静地陈述，“仪式已进入最终阶段，这里的能量场与奇点本身相连，除非你能一击湮灭整个奇点，否则任何攻击都无法中断仪式。而湮灭奇点……”

　　他顿了顿，兜帽下的阴影似乎转向了林陌：“……所需要的寂灭之力，会先一步将你，和你想要拯救的‘钥匙’，一同化为虚无。”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汇合的众人。

　　武力无法打断仪式，而仪式一旦完成，“人工归墟奇点”彻底稳定，按照“引渡人”的说法，他将成为控制归墟的“新神”，届时，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婉强忍着意识的撕扯，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成为神？然后呢？像旧日传说中那样，主宰众生？还是像归墟一样，毁灭一切？”

　　“主宰？毁灭？”“引渡人”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仿佛超越了理解的意味，“那是何等狭隘的认知。归墟，是多元宇宙的呼吸，是熵增的终极，是不可避免的终结。但终结，从来不是目的。”

　　他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我要做的，不是阻止归墟，而是……驾驭它！引导它！将这股毁灭一切的力量，变成重塑秩序、创造新世界的工具！旧的人类文明，连同这个充满污秽和绝望的废土，都将在归墟的洗礼中被净化、被重构！而我，将成为这新秩序的奠基者，引导生命走向更高形态的……引路人！”

　　“用无数人的灵魂作为燃料？用我妹妹的生命作为锚点？用零的存在作为钥匙？这就是你所谓的新秩序？！” 林陌的声音冰冷刺骨，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必要的牺牲。”“引渡人”的回答毫无波澜，“为了更伟大的存在，个体的存亡毫无意义。林月的灵魂特殊，能与归墟产生深层共鸣，是稳定初期奇点最完美的‘锚’；零的‘源初灵韵’，是调和归墟毁灭特性与生命秩序的‘催化剂’。她们的价值，在成为新世界基石的那一刻，得到了永恒。”

　　他俯瞰着下方如同困兽般的众人，如同神只宣判：

　　“而你们，变量们。你们的挣扎，你们的痛苦，你们在绝境中绽放的力量与选择……同样是我数据模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感谢你们的演出，现在，是时候献上最终的谢幕，成为新神诞生的最后一块拼图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祭坛房间的符文骤然亮到了极致！束缚零的金属圆环发出的红光几乎变成了白色！上方那个“人工奇点”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吸力暴增！

　　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

　　而与此同时，下方主干管道中，昏迷的王虎似乎被这剧烈的能量变化刺激到，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痛苦的呻吟，鲜血从他身下汩汩流出，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前有仪式最终启动，零危在旦夕；后有同伴濒死，救援无门。

　　团队陷入了进入基地以来，最彻底、最令人窒息的绝境！

　　林陌的目光扫过痛苦挣扎的零，扫过下方生死不知的王虎，扫过身边苦苦支撑的苏婉、满脸绝望的赵启和眼神决绝的李璐，最后，落在了上方那个如同命运化身般的“引渡人”身上。

　　他的拳头，死死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骨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必须做出抉择。

　　一个可能付出无法承受之代价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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