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醉语·恩怨两消？

　　白茯苓那带着酒气、如同羽毛般轻盈又滚烫的“亲亲”和醉话，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沈清辞心底某扇紧锁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门。冰封的神心仿佛被投入了一池沸腾的岩浆，极致的冷与极致的灼痛交织，让他环抱着她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又强迫自己放松，生怕弄疼了她。

　　然而，怀里的小醉鬼显然没察觉到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完成了“安抚”仪式，似乎心满意足，又或许是酒意更浓，身子更软地往他怀里靠了靠，眼皮开始打架。

　　“唔……”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小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用一种带着困倦和“通知”意味的语气说道：

　　“今天……不睡你了哦……”

　　她皱着小脸，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有点累……浑身都……酸……”

　　说着，她还象征性地扭了扭肩膀，结果牵动了不知哪里的肌肉，让她轻吸了口凉气。

　　这动作和话语，无疑是在沈清辞本就波澜壮阔的心湖里又投下了巨石。昨夜……她果然是有感觉的，那些破碎的记忆并非完全空白。而此刻她软绵绵抱怨“累”和“酸”的样子，与昨夜某些旖旎模糊的画面重叠，让沈清辞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暗流涌动得更加激烈。

　　但白茯苓的注意力很快又转移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更“严重”的事情，猛地从他怀里仰起小脸，醉眼朦胧中带着委屈，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脸颊——那道被路无涯魔气划出的浅痕。

　　“痛……”她扁了扁嘴，眼圈似乎又有点红，声音带着控诉，“这里痛！”

　　然后，她像是找到了罪魁祸首，毫不犹豫地，将那根指控的手指，坚定地转向了旁边一直坐着、血瞳幽深静观的路无涯。

　　“他！是这个坏小哥哥！”她提高了音量，努力做出凶巴巴（但在醉意下显得毫无威慑力）的表情，“他打我！还划我的脸！你看！”

　　她为了让“证据”更确凿，甚至微微侧过脸，把那道红痕更清晰地展示给沈清辞看，仿佛在说：你看，我没骗你，就是这里，就是这个坏蛋干的！

　　路无涯：“……”

　　他血瞳微微眯起，看着白茯苓那副理直气壮告状的模样，又看看沈清辞瞬间沉凝如冰的脸色，非但没有被指控的恼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啧，这小醉鬼，倒是会找靠山告状。

　　沈清辞的目光，随着白茯苓的手指，冷冷地扫向路无涯，尤其是在看到他手中那柄已经收回、但似乎还残留着魔气的陨星剑时，冰蓝色的眼眸中寒意更甚。

　　然而，白茯苓的“控诉”还没结束。

　　她顺着路无涯的手，目光往下，忽然定格在了他手背上——那里有一道不起眼的、被归墟剑气擦过的细小伤口，已经凝结，但痕迹犹在。这是在白茯苓发狂攻击时，路无涯格挡不及留下的，对他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白茯苓看见了。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醉意让她的思维有些跳跃。刚才还凶巴巴指控人家是“坏小哥哥”，这会儿看到对方也“受伤”了，脸上那点委屈和气愤忽然就淡了下去，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咦？”她歪着头，凑近了些（被沈清辞抱着，这个动作有点别扭），仔细看着路无涯手背上的伤痕，然后，像是确认了什么，小声嘀咕道：

　　“不过……小哥哥也受伤了……”

　　“也被我划伤了……”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像是“扯平了”的微妙情绪，甚至还隐隐有点……不好意思？

　　路无涯血瞳中的兴味更浓了，他故意没说话，只是抬起手，将那处伤痕更“明显”地展示了一下。

　　白茯苓看着那伤痕，眉头又蹙了起来，似乎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坏小哥哥打了我，我也打伤了坏小哥哥，那……怎么办？

　　醉意朦胧的脑子里，得出了一个简单直接的结论。

　　于是，在沈清辞和路无涯都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

　　白茯苓忽然挣扎着，从沈清辞怀里探出大半个身子，伸出另一只没被沈清辞完全禁锢住的手，颤巍巍地、却目标明确地，朝着路无涯手背上那道伤痕伸去。

　　“来……”她声音软糯，带着醉后的沙哑和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我给你呼呼……”

　　说着，她真的对着路无涯的手背，轻轻吹了口气。

　　温暖、带着酒香的气息，拂过那冰冷的魔尊手背。

　　路无涯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血瞳骤然收缩，那里面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暗流。他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醉眼迷蒙却努力想“呼呼”帮他“止痛”的红衣女子，看着她因为费力前倾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颈项，感受着那缕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气息……

　　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被这口“呼呼”悄然吹裂了一道缝隙。

　　沈清辞的脸色，却在白茯苓伸手去给路无涯“呼呼”的瞬间，彻底冰封！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几乎要将她重新勒回自己怀里，隔绝她与路无涯之间任何可能的接触！冰蓝色的眼眸中，那压抑的寒冰风暴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白茯苓！”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厉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与怒意。

　　然而，白茯苓似乎完成了“呼呼”这件大事，心满意足地缩回了身子，重新窝回沈清辞怀里（虽然被他勒得有点不舒服），还仰起脸，冲着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带着邀功意味的笑容：

　　“好了……呼呼了……不痛了……”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清醒和力气，眼皮彻底耷拉下来，脑袋一歪，靠在沈清辞胸口，沉沉睡去。只是嘴角还挂着那抹心满意足的、傻气的弧度，仿佛解决了什么了不得的恩怨。

　　冰窟内，再次陷入诡异的死寂。

　　只有白茯苓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轻轻响起。

　　沈清辞抱着怀中彻底睡熟、甚至还无意识蹭了蹭他胸口寻找更舒适位置的人儿，感受着她身体的温热和柔软，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再抬眼看向对面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呼呼”温度、血瞳幽深莫测的路无涯……

　　冰与火，怒意与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激烈冲撞。

　　而路无涯，缓缓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背上曾被“呼呼”过的地方，血瞳深深看了一眼沉睡的白茯苓，又看了一眼脸色冰寒、占有姿态十足的沈清辞，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极淡的弧度。

　　这场雪山之巅的“约会”，以一场大哭开始，以一场醉后混乱的“恩怨调解”与沉睡告终。

　　而远处，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苏见夏等人，早已被这一连串的“醉酒实况”弄得目瞪口呆，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夜，还很长。

　　风雪依旧。

　　但某些东西，似乎已经在这醉语与触碰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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