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归墟残响·古魂低语

　　无尽的黑暗与沉寂，像是沉入了太古的深海。

　　白茯苓（或者说，在某个更深层意识中，那个被尘封的名字——泠音）的五感尽数被剥夺，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下坠感，以及体内那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冻结、撕裂的冰火交锋。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属于“战神泠音”那历经万战不屈的残存意志，猛地从灵魂深处爆发！

　　“归墟——！”

　　一声无声的厉喝在她识海炸响！

　　嗡——

　　清越悠长、仿佛来自亘古星海深处的剑鸣，穿透了混沌与痛楚！一抹极致内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暗的玄色剑光，自她眉心骤然迸发！

　　剑光并不炽烈，甚至有些黯淡，却带着一种万法归寂、诸界终末的恐怖意韵！它迅速凝聚、拉伸，化作一柄造型古朴、通体玄黑、剑身隐有星辰湮灭虚影流转的长剑，悬浮在她身前——正是她的本命神兵，以归墟之力锻造的【归墟剑】！

　　归墟剑出现的瞬间，周围狂暴混乱的炽热岩浆、黑暗浊气，乃至那苍茫古老的悲凉气息，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平息了一瞬。剑身散发出淡淡的玄色光晕，将白茯苓（泠音）和旁边勉强保持凤凰形态、却已伤痕累累、光华黯淡的沈星河护在其中，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能量真空地带。

　　他们不再下坠，而是悬浮在这片诡异“通道”的底部。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被掏空的地下穹隆，四周墙壁依旧是那种暗红色奇异材质，刻满了密密麻麻、更加完整清晰的古老凤凰图腾与符文，许多符文还闪烁着微弱却顽固的金红光芒。穹隆中央，是一个凹陷的池子，里面并非岩浆，而是一种粘稠如墨、却又泛着点点星砂般金红色微光的奇异液体，不断翻滚，散发出之前感应到的、最浓郁纯粹的苍凉古老与沉寂黑暗交织的气息。

　　而白茯苓体内冰魄绝神咒的躁动，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咒印核心处，甚至隐隐浮现出淡蓝色的、蛛网般的裂痕光影，透过她的肌肤显现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与玩世不恭意味的声音，忽然在整个穹隆中回荡起来，直接响彻在他们的神魂深处：

　　“咦？归墟剑？有点意思……这剑意，倒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仔细“打量”白茯苓。

　　“冰魄绝神咒？呵……神界那帮道貌岸然、死要面子的老家伙们，还没放弃这阴损玩意儿？居然还用在了……啧啧，让我看看……【战神泠音】身上？哈哈哈哈！”

　　那声音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讽刺与快意。

　　“为了防一个小姑娘‘祸害’他们精心培养的、冰清玉洁的继承人——青珩那小子？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越活越回去了！当年他们用这招对付……咳咳，算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笑声渐歇，那声音转向白茯苓，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欣赏的意味：

　　“小丫头，不，该叫你泠音战神？你倒是有胆色，也有点运气，能找到这里来。这‘万古熔心，寂灭归墟’之地残留的一丝‘混沌源息’，恰是这等极寒绝咒的克星之一。更巧的是，你身边这只小黑凤……”

　　声音的注意力似乎转移到了竭力维持护罩、警惕无比的沈星河身上。

　　“唔……光与暗灵力完美交融于凤凰本源？不对，不是后天修炼，是天生本源就带着光暗 duality（二元性）？这可就稀罕了！凤族那群死脑筋，讲究纯粹的光明与火焰，万年也未必能出一只敢于、或者说‘能够’真正容纳黑暗与光明于一体的异数。小家伙，你有点意思，非常有意思！”

　　沈星河所化的黑凤全身羽毛几乎炸开，他能感觉到一股浩瀚如星海、古老如天地初开的意念扫过自己，那意念并无恶意，却带着足以让他灵魂战栗的威压和洞察一切的通透。

　　“光暗交融，生死轮转……或许，能成为调和‘混沌源息’与你体内咒印冲突的桥梁？有趣，实在有趣！”

　　那古老声音似乎兴致勃勃，做出了决定。

　　“小丫头，看在你唤醒我这缕无聊残念，又带来这么有趣的小凤凰份上，老人家我就发发善心，助你一臂之力，解了这劳什子冰魄咒！”

　　话音未落，穹隆中央那墨色金红液池猛然沸腾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同化万物、又仿佛能诞生万物的混沌气息冲天而起，分成两股！

　　一股更加深邃混沌、带着寂灭归墟意味的气息，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轻柔却不可抗拒地缠绕向白茯苓，透过归墟剑的防护，丝丝缕缕渗入她体内，精准地导向那布满裂痕的冰魄咒印核心！

　　另一股则相对温和，蕴含着光暗交织、生死轮转的奇异道韵，如同温暖的潮汐，涌向伤痕累累的沈星河。

　　“小黑凤，别抵抗！敞开你的本源，接纳这丝‘光暗源力’。能否借此契机蜕变，就看你的造化了！顺便，帮这小丫头分担点压力，她一个人可受不住完整的‘混沌源息’冲刷。”

　　沈星河神魂中响起警示，他来不及思考这神秘存在的用意，但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是机缘，更是救白茯苓的关键。他不再犹豫，收敛所有防御，主动引导那光暗交织的奇异力量融入自己几乎枯竭的凤凰本源。

　　“啊——！！！”

　　白茯苓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

　　当那混沌源息触及咒印的刹那，极寒与混沌、封印与归墟、神界的桎梏与天地初开的源力，在她体内展开了最直接、最狂暴的碰撞与吞噬！她的身体瞬间绷直如弓，肌肤表面浮现出淡蓝色的咒印纹路与玄黑色的混沌气流，相互纠缠、撕咬！七窍鲜血狂涌，身体表面刚刚愈合的伤口全部崩裂，鲜血尚未流出就被蒸发或冻结！

　　这痛苦，远比坠入岩浆强烈万倍！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与生命本源的酷刑！

　　但与此同时，那牢固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魄绝神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混沌源息侵蚀、消融！咒印的光芒在急速黯淡，裂痕在疯狂扩大！

　　沈星河那边同样不好受。光暗源力涌入，与他本源中本就存在却隐而不显的光暗 duality 产生剧烈共鸣。他痛苦地嘶鸣，黑凤之躯上，左边羽翼燃起纯粹炽白的圣炎，右边羽翼却缭绕着深邃粘稠的暗影，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冲撞，仿佛要将他撕裂。但他死死坚持，不仅因为这力量在改造、强化他的本源，更因为那古老声音的提醒——他在分担白茯苓承受的部分压力！他能感觉到，一部分试图从白茯苓体内溢出的、过于狂暴的混沌源息与咒印碎片，被引导流入了自己这边，由他体内的光暗之力艰难地消化、调和。

　　穹隆内，能量狂潮汹涌，符文明灭不定。

　　而就在这痛苦与蜕变交织的混沌中心，随着冰魄咒印的剧烈松动和混沌源息的冲击，一些被咒印封印的、属于“泠音”的破碎记忆与情感片段，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了白茯苓（泠音）几乎崩溃的意识中——

　　神界恢弘冰冷的殿堂，诸神审视漠然的目光……

　　一个清冷如月、却在她记忆中无比温暖的身影（青珩？）……

　　并肩作战的信任，暗生情愫的悸动……

　　然后是无情的裁决，冰冷的锁链，深入骨髓灵魂的寒意（冰魄咒！）……

　　“尔与青珩，云泥之别，此咒断尔妄念，镇尔神魂，永世不得僭越！”

　　最后是坠落，无尽的坠落，失去一切，连名字和记忆都被封印、扭曲……

　　“不……我不是……我是……” 白茯苓（泠音）在极致的痛苦中，无意识地呢喃，泪水混着血水滑落。

　　古老的声音幽幽叹息，又似在冷笑：

　　“想起来了？可惜，还不够。慢慢熬吧，小丫头。熬过去，海阔天空；熬不过，形神俱灭，归于我这寂灭归墟，倒也不算埋没。”

　　“至于上面那两个着急上火的小子……” 声音似乎透出一丝恶趣味的期待，“就让他们再急一会儿吧。这点考验都承受不住，也别想着沾染归墟与混沌的因果了。”

　　穹隆之外，平台之上。

　　正合力试图解析阵法、寻找进入方法的沈清辞和路无涯，同时感觉到下方传来一阵令他们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古老而混沌的能量波动！

　　两人猛地抬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更深的担忧。

　　那丫头（女人），到底在下面……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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