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掉粪坑了

　　那头，王传全早早收到消息，特意歇了今日接诊，就在大堂坐着边翻医案边等两人过来。

　　齐掌柜也在，面露焦急搓着手，不停来回走动，时不时问王传全一声：“当真说好了，他俩今日过来？”

　　起先王传全还应他一声，次数多了，后头就当没听见。

　　齐掌柜：……

　　这老头儿！

　　救治六儿那天当日他不在，是应东家——镇守西北的怀远侯府的紧急密召，出城去了。

　　侯府年仅八岁的小世子周云澈，在游玩途中遭遇不明刺客袭击，一剑刺中胸口。心脉碎裂，性命垂危！

　　怀远侯夫人紧急召见齐掌柜：“你执掌汇珍堂多年，结交三教九流，手下或可知晓某些不世出的神医、或是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只要能救撤儿的命，我以侯府担保他此生富贵荣华！”

　　齐掌柜当时就傻了。这种情况不找军中擅长外伤的大夫却找他，说明什么？

　　说明小世子的情况已经危急到无人能救了！

　　侯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才把他喊来。

　　可全城最好的大夫就是王传全，但他也只长于内科调理和针灸通络，偶尔看些疑难杂症。

　　对于小世子的伤势，根本无从下手！

　　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侯夫人，草民无能，这医师恐怕……不若派人往南边寻寻，或许……”齐掌柜回的艰难。

　　侯夫人掩面落泪：“来不及了！”军医说若三日内再不将破损的心脉修复，恐无力回天。

　　齐掌柜不敢再吭声。

　　侯夫人哭过一会儿，擦干泪咬牙道：“我现在命你，动用你所有的人脉，用尽你所有的手段，去给我找！去找能救澈儿的人！不管他是山野隐士，还是江湖游医，只要能救澈儿，我什么都答应！”

　　齐掌柜是侯府家生子，生死全捏在侯夫人手里，自然是不敢回绝的。

　　但他也清楚，如果找不着或者找来的人无能救不回小世子，那等待他们一家的就是灭顶之灾。

　　身家性命都压在上头，他哪能不急！

　　回来后，他连医馆都没回，亲自去各大医馆登门拜访。后来从街边闲汉嘴里听说了有孩童被马踢碎了头，又被人救了回来这件事。

　　他一开始是不信的。

　　这些人没读过书成天就知道喝酒吹牛，这世上哪有人被踢碎颅骨还能救回来的？

　　左不过是那孩子被马踢晕过去，破了点皮流了些血。过几日也就好了。

　　可直到他发现几人嘴里的孩童竟就住在汇珍堂里间，且亲眼看见六儿额头上那道蜈蚣般的缝合疤痕。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若真如他们所说，那人会一手开颅放血的功夫，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那小世子不就有救了！

　　他立刻找人问情况。

　　可亲历过程知道实情的惠娘三缄其口，问多了便说她发过毒誓绝不透露半个字否则天打五雷轰全家死绝！

　　六儿更是问啥都摇头：“掌柜爷爷，当时我晕了，啥也不知道，你不如问我娘。”然后就捂着伤口说疼。

　　齐掌柜：……

　　他只得作罢。转头去找了当日也在场的王传全。

　　可这老头儿竟然也这样，先掉了一堆书袋子满口知乎者也啰里八嗦，逼急了竟两眼一闭，说头风犯了！

　　这这这！

　　到底是医馆镇场子的首医，他只得捏着鼻子让人好生休息。

　　到这里，齐掌柜也明白了，定是那俩兄弟同王传全约好了，不让说。

　　能理解，神医对自己压箱底的本事那都是当眼珠子看的。

　　但理解归理解，他心急啊！

　　全家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了！

　　剩下的徒弟小工，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就瞎说，什么大罗金仙下凡，给六儿开膛破肚换心换肺。

　　那孩子伤的是明明头！换个屁心肺！

　　齐掌柜气的胡子乱飞。

　　王传全的徒弟洪明倒是知道些内情。

　　“齐掌柜，你问我啊，我就在场！”

　　齐掌柜精神一振：“你看见啥了，到底怎么救的？”

　　洪明一脸高深莫测，一手捋山羊胡，另一手伸出手指搓了搓：“那自然是看见了，不过这可快到年底了……”

　　这是冲他要好处啊！齐掌柜立刻会意，若换做以前定要骂他一顿，可如今他急着找人，哪还计较这些，正要掏钱袋子。

　　忽然来了好几个大汉，各个生的铁塔般壮实，说是来看病的，还指明要洪明医治。

　　闹哄哄打了岔。他只好先放下这头，让洪明先接诊。

　　可等他回房看了会儿账本再出来时，洪明和那群壮汉就都不见了。

　　他只当是那伙人拿完药走了，找来学徒工问洪明在哪。

　　学徒工往后院一指：“洪医师撒尿去了。”

　　齐掌柜转头往后院去寻，可茅房里空无一人。

　　他气恼地直跺脚，“这老小子就知道偷懒！”

　　洪明一贯如此，时常找些什么撒尿拉屎的借口躲懒，若不是他有些医术又是王传全徒弟，早让他请走了！

　　齐掌柜告知学徒工，见了洪明就让他过来账房，自己有事找他。便回了房间。

　　可古怪的是，整整一天过去，医馆都要打烊了，洪明还没来。

　　齐掌柜这才觉得不对劲，立刻派人去他家找。可没过一会儿，学徒工就回来了，嚷道：“掌柜的不好了！洪、洪医师掉粪坑里了！”

　　齐掌柜：！！！

　　他火速赶去洪明家。这才知道，洪明给那些人看完后便跟学徒工说去自己要去趟茅厕，恰好医馆后头的茅房被人占了，他就上外头去用官茅。

　　结果不知怎么搞的，竟掉了下去！

　　官茅房是给街坊百姓用的，每日如厕人数众多，因此下头的粪缸也格外大些。

　　他这一下去，直接淹到了脖子根儿！

　　更奇怪的是，时不时就有人来的官茅房，一天下来，竟没一人发现！

　　洪明也是古怪，有人在他头上拉屎拉尿，他竟一声不吭也不呼救，就这么在粪坑里卡了一天！

　　要不是收夜香的赶在关城门前过来捞，根本没人知道，下头还有个人在！

　　他险些就冻死了！

　　后来有人琢磨过味儿来，应该是洪明怕丢脸，想等没人了自己爬出去才硬生生忍着。

　　捞起来后，洪明被腌臢污秽粘了满身，街坊邻居捏着鼻子帮忙打水冲洗，勉强弄干净后就给送回了家。

　　井水冷的刺骨还带冰渣，他又在恶臭的粪坑里泡了一天，当晚就烧的神智不清，根本没法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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