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你得有用”都变成了“你本就值得”

　　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懒园”的藤蔓吊床上，苏凉月翻了个身，额前碎发被微风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眯着眼，半梦半醒间听见园外传来刺耳的争执声。

　　“没有战力，不能占用资源！”警卫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划破宁静，“让开！别浪费我们的口粮！”

　　她皱了皱眉，没睁眼，只是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好像……有人替我被当成工具啊。”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梦呓，又像是灵魂深处最柔软的一声叹息。

　　可就在这一瞬，她呼出的气息凝成一缕琥珀色的雾流，如丝如缕，悄然渗入空气中的每一个“效能评估点”——那些遍布全球、衡量人类价值的无形节点。

　　它们曾是末世秩序的核心：异能等级、战斗贡献、物资产出……一切都被换算成数字，决定一个人是否“配活着”。

　　而现在，这些冰冷的系统开始震颤。

　　园门外，那位被拦下的老妇浑身颤抖，衣衫褴褛，脸上沟壑纵横。

　　她是陈阿婆，曾经为“懒园”种出了第一株抗毒青菜，救活了十几个高敏体质的孩子。

　　可如今她年迈体衰，异能耗尽，成了档案里一个被标记为【零产出】的“冗余人员”。

　　警卫正要将她推走，突然——

　　她胸前的身份牌猛然亮起金光，一行古朴铭文浮现：【核心贡献者·生命之根】。

　　紧接着，千里之外，一片荒芜的试验田中，一名青年默默弯腰，开始翻土；一座废弃温室里，三人自发集结，重新搭建篱笆；某基地的营养调配室，一位研究员主动调出她的健康档案，标注“优先供餐”。

　　无数人，在无人号召的情况下，同时做了同一件事——替她劳作，替她计算，替她守护那片早已荒废的菜园。

　　风中传来低语，温柔却坚定：“你不是零件，是根。”

　　小瞳站在数据塔顶层，指尖飞速滑动全息屏，瞳孔剧烈收缩。

　　她刚完成“共护即安全”的权能归档，还没来得及喘息，新的异常就炸满了全球网络。

　　“用赎图谱……激活了？”她喃喃自语，看着屏幕上蔓延开来的红色脉络——那是被压抑千百次的“工具化创伤”正在反噬。

　　某“校验所”内，一名少年跪在地上，手腕已被烙上【待遣送·矿场服役】的印记。

　　他失去了异能，眼神空洞，像一头等待屠宰的羔羊。

　　下一秒，空间扭曲。

　　空中浮现出无数虚影：有人替他挖矿，肩头压着千斤石块；有人替他巡逻，在暴雪中冻僵双腿；有人背着他的名字走过毒雾区，咳出血沫。

　　一道道声音响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你不是废料，是未被看见的光。”

　　与此同时，某大型基地的“贡献榜”轰然重写。

　　所有曾被抹去姓名的老人、病患、孩童，他们的名字逐一浮现，金光环绕，标注着【已承恩】三字。

　　耳边响起一声呢喃，仿佛来自天地本身：

　　“你的呼吸，已是馈赠。”

　　小瞳深吸一口气，迅速调取底层逻辑链。

　　她终于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系统反馈，而是一种共感性代效机制的觉醒。

　　当一个人因“你得有用”而失位、失名、失归属，世界就会自动启动赎回程序：万千陌生人会无意识承接其“生存负担”，以情感共振的方式，归还他们本该拥有的“被承认权”。

　　这是苏凉月无意中开启的伦理革命。

　　而此刻，她仍躺在吊床上，睡得香甜，嘴角甚至还翘了翘，像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可命运的齿轮，早已因她一句梦话，彻底逆转。

　　然而，并非所有势力都愿意接受这场变革。

　　“能效会”总部，青铜大门紧闭，十二根“效验柱”环绕中央审判台，冷光森然。

　　会长站在高台上，声音冰冷如铁：“资源只配给生产者。无用者，即是累赘。明日举行新一轮价值审查，清除所有零产出个体。”

　　他话音未落，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幻觉降临。

　　他看见自己的妻子躺在雪地中，手指僵硬，嘴里还念着“我能缝衣服……我能做饭……求你们让我进去……”可没人理她，因为她没有异能。

　　“不……这不是真的！”他怒吼，冷汗直流。

　　可那一声声“我不够好”的哭喊，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神识，来自千万个曾被驱逐的灵魂，他们的痛苦、屈辱、绝望，此刻全部压在他一人身上。

　　小瞳的声音通过全域广播冷冷响起：“你们用‘有用’驯服恐惧的那天，就该知道——当世界开始替人说‘你本就值得’，你们连‘制造废料’的权力，都握不住了。”

　　会长瘫坐在地，效验柱尽数熄灭。

　　远方，“懒园”的蝉鸣依旧悠长。

　　陆星辞靠在门框上，望着熟睡的苏凉月，眸色深邃。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缕极淡的情绪波纹，轻轻投入空气中。

　　毕竟，如果连最深的自我否定都能被世界温柔接住——那么，是否意味着，任何人都不该再独自背负“必须有价值”的枷锁？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荒原，那里，仍有无数身影蜷缩在角落，低声问自己：“我还能留下吗？”

　　他勾唇一笑，低语：

　　“或许，是时候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无感被需。”第370章 她翻个身嘟囔“好想有人替我被当成工具”，结果全世界的“你得有用”都变成了“你本就值得”

　　陆星辞的指尖还悬在半空，那缕情绪波纹早已消散于风中，却如种子落土，在世界的缝隙里悄然生根。

　　他转身走进“认庭·在域”——这片由苏凉月无意识构建、小瞳精心维护的情感共振场。

　　这里曾是废弃的数据中转站，如今却被改造成一片静谧的庭院，地面由透明晶板铺成，底下流淌着无数细密的情绪光流，映照出人心最深处的回响。

　　百名幸存者陆续走入，皆是曾被“贡献体系”判定为【零价值】的人：断臂的老兵、失语的教师、异能退化的少年、年迈的药剂师……他们眼神低垂，脚步迟疑，像习惯了阴影的植物，不敢伸展枝叶。

　　“欢迎你们来休息。”陆星辞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每一寸空气，“这里不考核战力，不登记产出，也不问过去。”

　　人群沉默。

　　有人冷笑：“又一个假慈悲的乌托邦？等我们放松警惕，再把我们送进矿场？”

　　陆星辞不恼，只是轻轻按下腕表，一道柔和的金光自天而降，笼罩全场。

　　【无感代用测试·启动】

　　没有规则，没有任务，只有安静的空间、温热的茶水、一张张可供躺卧的软垫。

　　系统不会提示，奖励不会公示——真正的“被需”，从不该被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多数人仍紧绷着身体，警惕地环顾四周，仿佛任何舒适都是陷阱。

　　他们早已被训练成：享受即堕落，安逸即死亡。

　　直到角落里，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颤巍巍开口。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

　　“要是……”他声音沙哑，几乎听不见，“要是……有人肯替我说一次‘你不必做什么也值得活’就好了。”

　　话音落下那一瞬，大地轻震。

　　他脚下的晶板轰然裂开，投影出一段尘封的记忆：寒冬雪夜，他蜷缩在基地门外，怀里抱着一包亲手晒干的草药，说是能缓解辐射咳血。

　　可守卫一脚踢开他：“没异能的废物，滚远点！”

　　他被赶走，只能在废墟啃树皮，冻得手指溃烂，却还在低声念叨：“我能熬药……我能看护孩子……求个人听见我……”

　　画面戛然而止。

　　紧接着，无数虚影浮现——

　　一名青年替他在雪地挖药，手被割得鲜血淋漓；

　　一对夫妻在自家炉灶前多蒸了一碗糙米粥，默默摆上一副新碗筷；

　　一个小女孩提着灯笼，在除夕夜里绕着他曾住过的破屋走了三圈，轻声说：“爷爷，过年了，有人记得你。”

　　空中降下一道温暖的光影，缓缓握住老人枯瘦的手。

　　“你的存在，”那声音温柔如初春，“已是答案。”

　　老人浑身剧颤，泪水决堤。

　　他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一辈子咽下的委屈、羞耻、自我否定全都哭出来。

　　刹那间，其余九十九人的心防，如冰层龟裂。

　　有人开始颤抖着坐下，有人抱着膝盖低声啜泣，有人第一次主动接过茶杯，手抖得厉害，却终于敢喝下一口热饮。

　　小瞳站在高处，记录下最后一行数据：

　　【当人学会说“我活着就够了”，世界才敢替她被承认——她不是废品……她是让所有人，重新学会了‘被允许存在一次’。】

　　黄昏降临，晚霞如熔金洒落“懒园”。

　　苏凉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了条眼缝，看见陆星辞正靠在吊床边，手中捏着一张泛着微光的契约符纸——那是第四十张“用之契”，以情感为墨，以共认为笔，编织而成。

　　他低声呢喃：“你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替你被当成工具……你只是，让万物，学会了替你，说过每一个本不该你咽下的‘你已足够’。”

　　话音落时，藤蔓轻颤，一朵琥珀色花苞悄然升起，花瓣舒展，浮现出一行古老铭文：

　　情感文明原点——第四十权能：共认即存在

　　天地寂静。

　　全球所有“效验碑”在同一刻发出清鸣，随后自动解除封锁。

　　某基地的“贡献门”化作静思长廊，墙上浮现出所有曾被抹去的名字，金光环绕，标注【已承光】；连最严苛的“能判庭”中央石碑也浮现新字：

　　用者可歇。存者共认。

　　人类千百年来背负的“必须证明自己”的枷锁，在这一刻，轰然落地。

　　而就在晚风拂过花园的刹那，苏凉月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望向远方。

　　远处山丘上，一座古老殿宇轮廓渐显，隐约传来低沉诵经声，整齐划一，带着不容抗拒的节奏——

　　她微微蹙眉，还未听清内容，心头却莫名掠过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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