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完美的练兵场

　　黑石山脉，林深如海。

　　夏云峥伏在一块长满苔藓的巨岩后，手里攥着妹妹亲手画的牛皮地图。地图上，红蓝两色炭笔密密麻麻标着地形等高线跟风向，还有一个个用奇怪符号代表的伏击点和陷阱区。

　　科学。

　　这是妹妹总挂嘴边的词。

　　夏云峥以前不懂，现在，他看着山谷底下那条慢慢蠕动的千人长龙，他懂了。

　　在妹妹的地图上，这支赵奎派出来，气势汹汹的千人猎杀队，根本就不是一支军队。

　　它只是一串移动的数据。

　　“真是一群完美的陪练。”夏云峥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身后，是新编的护卫军第一跟第二营，总共六百人。他们没像赵奎的部队一样扎成一堆，而是以三十人为一队，像狼群一样悄无声息的散布在几百米长的预设阵地上。

　　每个人都穿着深色紧身衣，脸上涂着泥土草汁和的油彩，跟周围林子混成一个颜色。手里的短弩已经上弦，腰间箭囊里，插满了泛着幽光的制式铁头箭。

　　“报告都尉！鹰眼回报，敌军前锋已进入一号屠宰场，请求开席！！！”一个传令兵猫着腰飞快跑来，压着声音说。

　　鹰眼，是凝视小组的新代号。

　　屠宰场，是妹妹对这片山谷的命名。

　　开席，是行动开始的暗号。

　　“让梁风自由发挥，先敲掉他们的脑袋和眼睛。”夏云峥下了命令，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许反驳的冷静，“命令各队，没有我的信号，谁都不许动，违令者斩！”

　　传令兵领命去了。

　　夏云峥举起望远镜，镜筒里，赵奎的猎杀队还在慢吞吞的前进。他们自以为是的拉网式搜索，在夏云峥看来，简直就是一场滑稽游行。

　　间距十步？阵型松散，毫无协同。

　　弓上弦，刀出鞘？却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这就是大夏皇朝的精锐？可笑。

　　噗。

　　一声很轻的闷响，像是树枝断了，从千米外传来。

　　夏云峥的望远镜视野里，敌军前锋队伍中，一个正耀武扬威的领队军官，眉心猛的炸开一个血窟窿。他脸上的嚣张凝固了，身体晃了晃，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队伍一下就乱了。

　　“有埋伏！”

　　“敌袭！”

　　噗。

　　又是一声闷响。

　　队伍里，一面负责指挥联络的小旗应声而断，拿旗的士兵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碗大的血洞，满脸的不敢信，慢慢跪了下去。

　　恐慌，像瘟疫一样散开。

　　“在那边！”一个眼尖的军官指着远处的山脊，撕着嗓子吼道，“放箭！！！放箭！！！”

　　稀稀拉拉的箭矢飞上天，划出一道没劲的抛物线，落在七八百米外，连山坡的草皮都没蹭破。

　　噗。噗。噗。

　　梁风的王权开始了从容的点名。

　　每一声枪响，都肯定会带走一个想站出来指挥的军官，或者一个看起来经验足的老兵。短短十几息，赵奎的前锋部队就跟斩了头的蛇，彻底没了指挥，成了没头苍蝇。

　　“一群蠢货。”夏云峥心里冷笑。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铜哨，凑到嘴边，吹出了一段短促尖锐的鸟叫。

　　这是总攻的信号！

　　山谷两侧的密林里，近二十个伏击点同时开火！

　　咻咻咻咻咻！

　　六百支短弩发出一声整齐的咆哮，密集的箭雨跟黑云似的泼了下去，精准的盖住了敌军最密集的中段。

　　惨叫声咒骂声还有临死的哀嚎，一下灌满了整个山谷。

　　赵奎的士兵们彻底懵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敌人从哪来，四面八方都是射来的要命弩箭。他们胡乱的朝着周围树林放箭，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稳住！找掩护！”一个活下来的百夫长撕着嗓子喊，想重新整队。

　　但，晚了。

　　第一轮箭雨过去，夏云峥的部队没有半点停顿。

　　“转！”

　　随着各队队长一声低喝，所有士兵立刻放弃当前射击位，猫着腰，沿着早就规划好的路线，迅速转到十几米外的第二射击位。

　　装填，举弩，瞄准。

　　整个过程跟流水似的，没一个多余动作，安静的让人心慌。

　　当那个百夫长刚聚起几十个残兵，准备找掩体时，第二轮更要命的箭雨，从另一个完全想不到的方向，又一次泼了下来。

　　绝望，彻底盖住了这帮所谓的猎杀队。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敌人就跟林子里的鬼魅，你看不到他们，听不到他们，只能感觉到他们射出的冰冷箭矢。

　　一个叫王贺的年轻士兵，第一轮齐射就被射中小腿，他连滚带爬的躲到一块巨石后，吓得浑身哆嗦。

　　他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同袍，跟割麦子一样一片一片的倒。他看到他那个勇猛的百夫长，身中七八箭，被钉死在一棵树上，眼睛瞪得滚圆。

　　“魔鬼......他们是魔鬼......”王贺牙齿打颤，把头死死埋在膝盖里，不敢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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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或者说屠杀，也就不到一刻钟。

　　当夏云峥吹响撤退的哨音时，本来千人的队伍，已经倒了一半。剩下的人，彻底崩了，哭喊着扔下武器，四散逃跑。

　　夏云峥的部队，跟来时一样，悄没声的消失在林子里。

　　清理战场的，是另一支专门的辅兵队。他们熟练的回收可以再用的箭矢，剥下尸体上完好的皮甲，收集所有能用的兵器。

　　整个过程，一个护卫军士兵在转阵地时不小心崴了脚，成了己方唯一的“伤员”。

　　……

　　青禾镇，镇公所。

　　巨大的沙盘前，夏青禾面无表情的将代表赵奎猎杀队的一大片红色棋子，拿掉了一半。

　　潘律站在旁边，手心全是冷汗。

　　虽然他早就料到结果，但当战报通过山顶的旗语站，一节一节的传回来时，他还是从骨子里感到了震撼。

　　一刻钟。

　　伤亡，六百比一。

　　而且那个“一”，还是崴了脚。

　　这不是战争，这是工业对农业，不，是文明对野蛮的降维打击！

　　“赵奎，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潘律艰难的开口，声音有点干，“他会怎么做？是会吓得撤兵，还是...”

　　“他不会撤。”

　　夏青禾抬起头，清亮的眼睛里闪着理性的光。

　　“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是不会离开赌桌的。他只会押上更多的筹码。”

　　她心里没半点波澜。

　　六百新兵，面对一千精锐，打出这种战果，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标准化的武器装备领先一个时代的组织度跟战术思想再加上精确到米的情报支持和通讯能力。

　　如果这都打不赢，我穿越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第一课，恐惧，他们已经学会了。”

　　夏青禾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沙盘上代表赵奎大军主力的位置，轻轻敲了敲。

　　“接下来，是第二课，绝望。”

　　她的目光转向夏云峥刚用旗语传回的最后一个请求。

　　“哥的请求，我同意了。”

　　“通知他，可以开始抓俘虏了。我们的矿场，正好缺一批免费的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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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石山脉，赵奎的中军大帐。

　　死一样的安静。

　　赵奎坐在帅位上，一动不动，跟个石雕似的。

　　他脚下，跪着十几个从屠宰场侥幸逃回来的残兵败将，领头的，就是那个叫王贺的小兵。

　　“鬼......将军，山鬼......”王贺还在不停哆嗦，“我们看不见他们，他们到处都是...”

　　“闭嘴！！！”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副将猛的拔出刀，架在王贺脖子上。

　　“将军，依末将看，定是那帮余孽用了什么妖法！我们应该请道士来做法...”

　　“妖法？”

　　赵奎终于动了。他慢慢抬头，眼睛里全是血丝，死死盯着副将。

　　他没理那些吓破了胆的士兵，而是从案几上，拿起一枚带回来的，还沾着血的弩箭。

　　箭身是笔直的硬木，尾羽整齐，最可怕的是那个铁箭头。

　　三棱血槽，泛着幽蓝的光，明显淬了剧毒。

　　这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他手里这枚，跟他从另外几具尸体上拔下来的十几枚，在长度重量跟造型上，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是任何一个工匠能手工打出来的东西。

　　赵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妖法？

　　不。

　　比妖法更可怕。

　　“传我将令。”赵奎的嗓子哑的像两块铁片在磨。

　　“全军收缩，放弃搜索。在前方谷口，就地扎营，立起鹿角，深挖壕沟。”

　　“另外，”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把我们带来的所有猛火油，都给我集中起来。”

　　“他们不是喜欢躲在林子里当鬼吗？”

　　“老子就一把火，把这山跟山里的鬼，一起烧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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