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净化与代价

　　「敕令·雷光净邪」六字如同冰冷的楔子，钉入秦安的意识。

　　几乎在那宏大声音落下的瞬间，笼罩平台的立体符文阵列骤然变化！原本只是扫描探测的雷光瞬间变得极具攻击性，无数细密的银色符文从巨柱上剥离，如同活物般汇聚，化作两道性质截然不同的锁链，分别射向秦安与屠夫！

　　射向屠夫的那道锁链，雷光温和，带着浓郁的生机与滋养之意，似乎要融入他体内，帮助他炼化、巩固那新生的异种雷元，并修复他沉重的伤势。

　　而射向秦安的那道锁链，则充满了凌厉的净化与毁灭气息！目标直指他体内被数据碎片层层封印的「冥煞魂种」！

　　「吼！」屠夫虽不明所以，但对危险的直觉让他本能地想要抗拒。但他周身刚刚腾起的紫色电光与那温和的雷光锁链接触后，竟如水乳交融般被其吸纳，反而加速了锁链的缠绕。一股精纯而平和的雷霆生机涌入他近乎干涸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修复着他焦黑的躯体，滋养着新生的血肉骨骼，甚至他体内那刚刚成型的、粗糙的生物能量矩阵都在这种高阶能量的浸润下，开始自发地优化与稳固。剧烈的舒爽感取代了痛苦，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反抗的意志瞬间瓦解，转而全力吸收起来。

　　但秦安这边，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数据碎片！全力防御！解析净化规则！」秦安心中警铃大作，混沌数据金丹疯狂运转，灰蒙蒙的气流混合着刚刚领悟的那一丝雷霆生灭真意，在体表形成一道不断生灭、流转着数据纹路的护盾。同时，他身形暴退，试图避开锁链。

　　然而，在这「神霄雷域」的核心接引台，规则压制力极强，他的速度大打折扣。那银色的净化雷链如同拥有生命，无视了他的闪避，瞬间穿透了混沌护盾！

　　嗤——！

　　雷链并非直接攻击他的肉身，而是如同虚幻的光影，直接没入他的体内，精准无比地找到了被数据碎片以复杂符文结构封印在金丹深处的「冥煞魂种」！

　　「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秦安的灵魂！那感觉，并非单纯的物理破坏，更像是一种概念层面的「抹除」！净化雷光与冥煞魂种接触的刹那，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发生了剧烈的反应。魂种内部蕴含的阴煞、死寂、污秽的法则碎片被雷霆中蕴含的至阳至刚、秩序净化的力量疯狂对冲、消磨！

　　幽冥宗仿制「残蜕」技术制造的「冥煞魂种」，其本质就是一种高度凝练的「虚魇」污染衍生体！而「神霄雷域」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对抗「虚魇」！

　　「检测到高优先级净化协议执行！」

　　「目标：虚魇污染衍生物（冥煞魂种，仿制体）。」

　　「净化逻辑：以『生灭雷则』强行湮灭污染结构，风险：可能连带损伤载体（宿主）能量核心及灵魂本源。」

　　「启动辅助防御协议：基于『访客』权限，调用底层规则缓冲，降低连带损伤率。」

　　「数据碎片同步记录净化过程，解析『虚魇』污染特性及『生灭雷则』应用模型……」

　　数据碎片冰冷的信息流在秦安意识中飞速刷过，同时全力运转，一方面配合那涌入的净化雷光，精确引导其能量，尽可能只针对「冥煞魂种」，另一方面疯狂记录、学习着这来自上古神霄宗的核心对抗「虚魇」的技术！

　　秦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皮肤表面时而浮现出阴森的黑气，时而又被刺目的银雷覆盖。他的混沌数据金丹成了战场，灰色的本源之力、闪烁着的数据流、新生的紫色电芒，与入侵的净化雷光、垂死挣扎的冥煞死气疯狂交织、碰撞、湮灭！

　　这种痛苦远超肉身受损，是直接作用于能量核心和灵魂本源的煎熬。他的意识在剧痛中几乎涣散，但又凭借与数据碎片深度融合后的强大意志力，以及内心深处那股不甘就此消亡的执念，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

　　他「看」到，那枚幽暗的魂种在银色雷光的冲刷下，表面的符文迅速黯淡、崩解，内部精纯的冥煞之力被强行剥离、净化，化作缕缕青烟消散。魂种的核心，一点极其细微、却散发着与第七号摇篮「残蜕」同源的、令人作呕的「虚无」气息的黑色斑点，暴露了出来！

　　那就是「虚魇」污染的源头特性！即便是仿制品，也蕴含着一丝真正的「虚魇」之力！

　　净化雷光似乎对此极为敏感，瞬间凝聚，化作一道极细的雷针，狠狠刺向那黑色斑点！

　　嗡——！

　　一股无形的、针对灵魂的尖啸从那黑色斑点中爆发出来，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精神的冲击！充满了怨毒、混乱与彻底的死寂！

　　秦安首当其冲，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意识几乎被扯碎！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直沉寂的、与数据碎片同源的那股古老信息流，似乎被这「虚魇」气息刺激，微微波动了一下。数据碎片捕捉到了这丝波动，运算模式瞬间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仿佛触发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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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测到终末协议相关波动……启动次级净化辅助模块……」

　　「引导净化雷能，构建信息隔离屏障……」

　　一股无形的、基于信息层面的力量从数据碎片中弥漫而出，并非直接对抗净化雷光或「虚魇」斑点，而是在秦安的灵魂本源与那黑色斑点之间，构筑了一道薄薄的、却极其有效的「防火墙」，极大削弱了那精神冲击的影响。

　　同时，数据碎片引导着一部分净化雷能，以一种更精巧的方式，如同手术刀般，开始剥离那黑色斑点与秦安金丹本源的最后一丝联系。

　　得到这突如其来的辅助，净化雷光威力大增！

　　嗤！

　　那点黑色斑点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在精纯的「生灭雷则」与神秘的信息层面双重打击下，彻底湮灭，化为乌有！

　　冥煞魂种，连同其核心的那一丝「虚魇」污染，被彻底净化！

　　笼罩秦安的净化雷链瞬间消散。他脱力般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如纸，灵魂深处传来阵阵虚弱感。混沌数据金丹光芒黯淡，体积似乎都缩小了一圈，显然在这次净化中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本源受损。

　　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如鲠在喉的污染源被彻底清除，金丹虽然受损，却变得更加纯粹，那新生的紫色电芒似乎与金丹本源的结合更紧密了一丝。更重要的是，数据碎片记录下了完整的净化过程，对「虚魇」污染和「生灭雷则」有了极其宝贵的初步认知，这对他未来的道路至关重要。

　　平台对面，屠夫也睁开了眼睛。他身上的伤势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焦黑的死皮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古铜色皮肤，气息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厚重，隐隐触摸到了元婴期（基因强化体系）的稳固门槛。他看向秦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对自身力量提升的满意。

　　「净邪完毕。虚魇秽气已除。」巡天镜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依旧古井无波，「甲寅位个体，神魂本源微损，元丹耗损近半。乙卯位个体，状态上佳，根基得以夯实。」

　　「依『访客』权限及协净之功，权限擢升为『观察者』。」

　　「开放『巡天镜』基础秘闻库查阅之权（部分）。」

　　「开放『神霄雷域』外域丁卯七区通行之权。」

　　「警告：核心禁地（甲子、乙丑、丙寅三区）严禁踏足。重申：严禁靠近『寂灭雷池』与『终末回响之阵』。」

　　随着话音，中央那面巨大的光幕——「巡天镜」再次泛起涟漪，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由那种古老文字和复杂图谱构成的信息列表，似乎包含了神霄宗的历史、雷法传承、乃至关于「虚魇」和上古灾变的部分记载。

　　同时，在平台尽头，原本是墙壁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门户，后面是一条新的、更加宽阔的通道，通道两侧墙壁上布满了能量管道，雷光流淌，不知通向何方。

　　秦安强撑着站起身，压下灵魂的虚弱感，目光灼灼地看向「巡天镜」光幕。信息！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信息！关于这个世界真相的信息！

　　他毫不犹豫地开始通过数据碎片连接「巡天镜」的信息库，下达指令：「查询关键词：『虚魇』、『终末协议』、『摇篮计划』、『神霄宗毁灭原因』、『黑色的雨』……」

　　光幕上的信息飞速滚动。

　　「权限验明通过（观察者）。」

　　「秘闻检索中……部分信息因权限不足或传承残缺，无法得见。」

　　「现开放可阅之卷……」

　　一段段经过数据碎片翻译的文字、图像，甚至是一些模糊的意念片段，涌入秦安的脑海。

　　他看到了一片繁荣的上古修真文明，神霄宗只是其中执掌雷霆法则、威震星海的巨头之一。

　　他看到了星海深处那道狰狞的裂缝（被称为「归墟之眼」或「虚无裂痕」）是如何出现的——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来自「世界之外」的撞击或侵蚀。

　　他看到了「虚魇」——那是一种并非生灵的、代表着「绝对虚无」与「法则终结」的恐怖现象，如同瘟疫般从裂痕中弥漫而出，它所过之处，灵气死寂，法则崩坏，万物归墟，连时间和空间都被抹除。

　　他看到了无数上古大能前赴后继，以星辰为阵，以自身道果为祭，试图阻挡「虚魇」，却纷纷陨落。

　　他看到了「终末协议」的启动——那是一个集合了当时最顶尖文明（包括神霄宗、机械教廷前身等）所有力量制定的、绝望中的最终计划，旨在寻找对抗乃至「重启」被「虚魇」侵蚀宇宙的方法。「摇篮计划」是其核心子项之一，旨在保存文明火种，寻找「变数」。

　　他看到了神霄宗的最终抉择——举全宗之力，引动星域雷海，化身「神霄雷域」，试图将一部分「虚魇」主力封印、隔绝在雷域核心的「寂灭雷池」之中，为其他「摇篮」和「终末协议」的执行争取时间。而那「黑色的雨」，正是「虚魇」力量渗透封印时，与雷域法则激烈对抗产生的异象，是稀释了亿万倍的「虚魇」污染具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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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看到了幽冥宗——这个宗门似乎在上古时期就与「虚魇」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甚至可能主动研究、利用稀释的「虚魇」之力，制造了「冥煞魂种」这类仿制污染体，其目的成谜……

　　信息量庞大而骇人，尽管只是冰山一角，却已让秦安心神剧震，背后发凉。

　　他所在的澜沧界，他经历的星空流亡，第七号摇篮，拾荒者，幽冥宗……所有这些，都不过是那场席卷整个宇宙的上古灾变遗留的涟漪，是「终末协议」这盘大棋上的零星棋子！

　　而他自己，身怀「数据碎片」（终末协议权限验证模块残片），修炼混沌之力，似乎无意中，已经卷入了这场关乎宇宙存亡的宏大叙事之中。

　　「查询『澜沧界青牛山阴煞冥井』相关信息。」秦安压下翻腾的心绪，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光幕信息变化。

　　「检索得相关记载：青牛山地域，上古为神霄宗外设『引雷台』旧址之一。阴煞冥井，疑为后世人为开凿，借地脉阴气及雷域封禁裂隙，布『聚阴转煞阵』，其核心图谋……推演中……与培育『虚魇』秽气载体（冥煞魂种进阶体）及尝试勾连被封『虚魇』碎片相关。凶险等级：极高。建言：未足实力前，避之。」

　　沟通被封印的「虚魇」碎片？幽冥宗想干什么？！释放那东西出来，整个澜沧界，不，可能更广大的区域都将万劫不复！

　　秦安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巡天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观察者秦安，察你身负『终末协议』核心信物（残）。」

　　「依协议丁卯七区条款，现颁可选法旨：查探幽冥宗（澜沧界分支）勾连『虚魇』碎片之图谋，并于力所能及处阻之。功成之赏：擢升权限，开放部分神霄宗核心雷法传承。」

　　「警：此法旨凶险异常，或有身死道消之厄。接否？」

　　秦安看着光幕上浮现的「接/否」选项，又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熟悉新力量的屠夫，最后内视自己那受损的金丹和灵魂。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他没有立刻选择，而是转头看向屠夫，沉声道：「屠夫，我们可能摊上大事了。」

　　屠夫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的声响，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眼中燃烧着好战与兴奋的火焰：「大事？老子最喜欢的就是大事！说吧，小子，下一步，干谁？」

　　秦安看着他那混不吝的样子，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强大的、脑子不算太复杂（相对而言）的打手在身边，似乎也不错。

　　他转回头，面向巡天镜，用意念做出了选择。

　　「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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