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运用

　　秦安的心脏猛地一缩，那刚刚因发现新世界而激荡的热血，瞬间冷了下去。王老五？这夜半三更，他来者不善！

　　门板被踹得砰砰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听见没有！死了吗？再不开门老子踹烂它！」王老五的声音更加不耐，夹杂着几句含糊的污言秽语。

　　秦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过度消耗精神而产生的眩晕感和那听觉强化后的残余嗡鸣。他迅速扫视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没有任何值得窥伺的东西，除了……他自己刚刚发现的秘密。

　　绝不能暴露。

　　他揉了揉脸，努力让表情恢复到往日那种木讷和怯懦，这才趿拉着破草鞋，慢吞吞地走过去，拔开门栓。

　　门刚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和汗臭便扑面而来。一只粗壮的手臂猛地伸进来，一把将门彻底推开。

　　王老五歪歪斜斜地站在门口，满脸横肉泛着油光，一双三角眼醉醺醺地打量着屋内，最后落在秦安身上。

　　「小崽子，磨磨蹭蹭找死啊？」他唾沫横飞，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屋子，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妈的，比老子窝还干净。」

　　「五……五叔，有事吗？」秦安缩了缩脖子，声音细弱，带着恰到好处的畏惧。这是他多年放牛娃生涯形成的本能反应，此刻演来毫无破绽。

　　王老五打了个酒嗝，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没啥大事儿，就是手头紧，找你借点钱使使。」

　　借钱？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孤儿，哪来的钱？这分明是敲诈。

　　秦安低下头，小声道：「五叔，我…我没钱，东家的工钱要月底才结…」

　　「放屁！」王老五眼睛一瞪，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秦安的破衣领子，几乎将他提离地面，「老子听说你前几天在河滩那边捡到好东西了？嗯？识相点交出来，不然……」

　　他另一只手捏成拳头，在秦安面前晃了晃，威胁意味十足。

　　河滩捡到东西？秦安心念电转，是了，前几天他确实在河边捡到过几块颜色奇怪的鹅卵石，觉得好看，玩了一会儿就扔了。定是被哪个长舌妇瞧见，传到了这泼皮耳朵里。

　　「就…就是几块石头，我扔了…」秦安挣扎着，脸憋得通红。

　　「扔了？」王老五显然不信，揪着他衣领的手又紧了紧，酒气喷在他脸上，「小杂种，跟老子耍花样？搜！」

　　他猛地将秦安掼到地上，摔得秦安闷哼一声，后背生疼。王老五也不管他，自顾自在屋里翻捡起来，破罐子烂筐被踢得哐当作响，本就不多的家什被翻得一塌糊涂。

　　秦安趴在地上，咬着牙，一声不吭。脑海里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抽离般的观察。

　　王老五的动作幅度很大，下盘虚浮，呼吸粗重带浊，显然是长期酗酒、身体被掏空的模样。发力全靠一股蛮横之气，毫无章法。

　　如果用第二个姿势配合第七口诀，引动那丝冰冷气流，强化听觉，能否更精准预判他的动作？或者……那气流能否有别的用法？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浮现。

　　王老五翻了一圈，自然一无所获，骂骂咧咧地走回来，似乎觉得不解气，又抬脚欲踹向地上的秦安：「穷鬼！浪费老子时间！」

　　就是现在！

　　秦安看似害怕地抱头蜷缩，却在对方脚抬起的瞬间，依照脑海里推演了无数次的方案，以一种极其别扭隐蔽的姿势，微微调整了脊柱的角度，心中默念那第七句口诀！

　　嗤！

　　那冰冷的细流再次如期而至，比前两次更加凝聚！

　　但这一次，秦安没有试图引导它冲向头颅强化听觉，而是竭尽全力，将全部意念灌注其中，狠狠「推」向自己的喉咙！

　　「呃啊——！」

　　一声非人般的、极其凄厉尖锐的惨叫，猛地从秦安喉咙里爆发出来！

　　这声音完全不似一个少年能发出，更像是什么垂死野兽的哀嚎，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在寂静的深夜里骤然炸开，穿透力极强！

　　王老五那还没落下的脚瞬间僵在半空，脸上的横肉猛地一哆嗦，醉意都被吓醒了大半。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仿佛正在遭受极大痛苦的秦安，又猛地扭头看向门外漆黑的夜。

　　几乎就在惨叫响起的下一秒。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谁家杀猪呢？！」

　　「王老五！是不是你又欺负秦安了？！」

　　邻近的几户人家亮起了灯火，恼怒的呵斥声、疑惑的询问声纷纷传来，脚步声也开始向这边聚集。

　　王老五脸色变了又变。他欺负孤寡是常事，但闹出太大动静，惹了众怒，尤其是万一引来村里管事的，他也讨不了好。

　　「小兔崽子…你…」他又惊又怒地瞪了秦安一眼，终究不敢再动手，悻悻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妈的，晦气！」

　　说完，忙不迭地转身，灰溜溜地挤开看热闹的人群，消失在夜色里。

　　秦安依旧蜷缩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不是装的，而是那强行将异种能量逼入喉咙的举动反噬自身，此刻他喉咙如同被冰锥刺穿般剧痛，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脑子里更是针扎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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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居们探头看了看，见王老五已走，秦安看着也无大碍（只是叫得惨），嘟囔了几句「造孽」、「泼皮无赖」，便也各自散去了。

　　没人过多关心一个孤儿的死活。

　　破旧的木门吱呀作响，被夜风吹得开开合合。

　　许久，秦安才缓过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冰冷的土墙边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喉管的刺痛。

　　他擦去嘴角咳出的涎水，眼神却在剧痛和疲惫中亮得惊人。

　　成功了。

　　虽然代价不小，但成功了。

　　他用了一次近乎自残的方式，验证了那冰冷气流的另一种应用——短时间内极度强化声带，发出超常频段或强度的声音。

　　这不再是《基础锻体诀》，这根本是……他自己瞎琢磨出来的、效果未知甚至可能自伤的野路子。

　　但，有用。

　　科学实验……不，现在该叫「修仙实验」了，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梦里那个世界，任何一种新药上市，背后不也是无数的动物实验和临床数据，甚至牺牲？

　　他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忍着喉咙和脑袋的抽痛，开始复盘刚才的一切。王老五的反应，邻居的反应，气流冲击喉咙时的具体感受……

　　数据分析，优化方案，寻找更安全、更高效的应用方式……

　　月光从洞开的房门洒进来，照在他苍白却带着某种执拗神情的脸上。

　　这个世界，好像变得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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