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手

　　篝火噼啪，映照着葛叶长老深邃的目光和秦安低垂的眼睑。那一瞬间的目光交汇，如同暗流下的礁石，短暂触碰又迅速分开。

　　秦安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那黄色晶体…那微弱却独特的能量波动…绝非这片遗弃之地该有之物！它竟然能引动自己沉寂的筑基漩涡碎片？那是什么？

　　但他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专心致志地啃着那硌牙的肉干，仿佛刚才的抬头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葛叶长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数息，那浑浊却清亮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但最终并未说什么，缓缓移开了视线，继续听着族人对前路的忧虑。

　　危机暂时解除。

　　秦安却知道，自己引起了这位看似温和的老者的注意。在这支朝不保夕的迁徙队伍里，任何一个外来者都会受到格外的审视，更何况他这个「来历不明」又似乎对长老手杖有所「关注」的人。

　　必须更加小心。

　　接下来的几天，车队继续在无边无际的荒原上跋涉。秦安安分地待在分配给他的板车角落，大部分时间都闭目「休养」，实则全力运转《星辰锻体诀》，引导着那冰冷微弱的星辰之力，一遍遍冲刷、淬炼着肉身。

　　打通第一条经脉后，效率明显提升。虽然丹田依旧破损，无法储存灵力，但肉身的力量、强度、五感都在缓慢而坚定地恢复、增强。他甚至能感觉到，皮膜之下，隐隐有了一丝星辰般的微光流转。

　　他依旧伪装得虚弱，但偶尔帮忙推一下陷入沙坑的车辆时，那瞬间爆发的、远超普通人的力量，还是让旁边几个护卫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嘿，小子，没看出来，力气不小啊？」那个刀疤汉子雷顿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带着试探的意味。

　　秦安适时地咳嗽起来，脸上挤出痛苦的表情，哑声道：「以…以前…干过重活…」

　　雷顿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也没再多问。在这片土地上，谁还没点秘密和过往。只要不危害部落，没人会深究。

　　秦安则更加留意葛叶长老。他发现，每当夜晚降临，车队扎营，葛叶长老总会独自一人走到营地稍远的地方，背对众人，举起那根藤木杖，顶端那颗黄色晶体对着灰蒙蒙的天空，一站就是很久，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那是在……定位？依靠那颗晶体寻找方向？

　　「大裂谷」……看来黑石部落的目标非常明确，并非盲目流浪。而那黄色晶体，是关键。

　　秦安按捺住探究的冲动，继续默默积累力量，学习语言，观察一切。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数日后的一个黄昏，车队在一片风化的巨石林边缘扎营。这里地势稍高，可以勉强躲避一些风沙。

　　然而，就在夜幕即将彻底笼罩大地，营地篝火刚刚燃起之时——

　　远方的地平线上，突然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轰鸣声！紧接着，大地开始微微震动！

　　「不好！是沙狼群！准备战斗！」了望塔上的护卫发出凄厉的警报，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整个营地瞬间炸锅！

　　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全都冲了出来，妇孺则惊慌失措地躲向车辆底部。雷顿怒吼着组织防御，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秦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他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尘土漫天，如同掀起了一道接天连地的黄色沙墙！沙墙之中，无数幽绿的光点如同鬼火般闪烁，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沙狼！而且是超大规模的狼群！它们被车队的气息吸引，在这黄昏时分发动了突袭！

　　「弓箭手！上巨石！快！」雷顿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声音却淹没在越来越近的狼嚎和蹄声之中。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黑石部落的战士们虽然彪悍，但面对如此规模的狼群，尤其是感受到那狼群中隐隐传来的、不止一股达到炼气期的妖狼气息，所有人都感到了绝望！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站在营地中央的葛叶长老，猛地将手中藤木杖重重顿地！

　　他口中念念有词，发出古老而晦涩的音节，干枯的手掌紧紧握住顶端那颗黄色晶体！

　　嗡！

　　那颗一直沉寂的黄色晶体，骤然亮起！

　　一股远比之前秦安感知到的、更加清晰、更加浓郁的土黄色光晕荡漾开来，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笼罩住整个营地！

　　光晕过处，营地边缘的地面仿佛活了过来，沙土翻滚凝聚，瞬间升起一圈半人高的、粗糙却坚固的土墙！

　　地动术？不！不仅仅是！那土墙之上，还隐隐流淌着厚重的符文虚影，带着一种大地般的沉凝气息！

　　「是长老！」

　　「长老出手了！」

　　绝望的族人看到这突如其来升起的防护，顿时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然而，葛叶长老的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摇晃了一下，显然催动这晶体对他消耗极大！

　　「坚持住！土垣符只能支撑一刻钟！」他嘶声喊道，声音带着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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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沙狼群的先锋已经如同潮水般撞上了那圈突然升起的土墙！

　　嘭！嘭！嘭！

　　沉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土墙剧烈震动，黄光闪烁，裂纹瞬间蔓延，但又在那晶体光芒的支撑下艰难地弥合！

　　狼群太多了！而且其中夹杂着数头体型格外巨大、獠牙闪烁着幽光的妖狼，它们的撞击更是凶猛，每一次都让土墙的光芒黯淡一分！

　　「放箭！投枪！」雷顿赤红着眼睛大吼。

　　稀疏的箭矢和投枪射入狼群，却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无法阻挡疯狂的狼群！

　　土墙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葛叶长老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握着藤木杖的手剧烈颤抖，那黄色晶体的光芒也开始明灭不定！

　　眼看防线就要崩溃！

　　一旦狼群突破土墙，等待整个部落的，将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躲在板车后、冷眼观察的秦安，动了！

　　他看准了狼群冲击最猛烈、土墙即将碎裂的一处缺口！那里，三头炼气期的妖狼正疯狂扑咬！

　　就是现在！

　　他猛地从板车后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脚下步伐玄奥，正是那尚未纯熟却已初具雏形的《遁虚空》步法！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如同鬼魅般掠过营地，瞬间出现在那处即将崩塌的土墙之后！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没有使用任何武器，而是并指如爪，体内那微薄却精纯的星辰之力瞬间凝聚于指尖，带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隔着一尺厚的土墙，朝着外面那三头妖狼最中央、气息最强的那一头，猛地一抓！

　　幽冥鬼手！虽然无法动用灵力，但凭借星辰之力催动的肉身之力，以及其蕴含的冰冷死寂的意蕴，依旧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土墙之外，正疯狂撞击的那头炼气中期妖狼，动作猛地一僵！它的头颅没有任何外伤，但一双幽绿的狼眼却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灰败死寂，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攫走了魂魄！

　　噗通！

　　庞大的狼尸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另外两头妖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攻击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秦安根本没有任何停顿，左右开弓，双爪如同闪电般再次隔墙抓出！

　　嗤！嗤！

　　又是两声轻微的异响！

　　那两头炼气初期的妖狼，步了后尘，眼神瞬间灰暗，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气息全无！

　　秒杀！

　　隔墙秒杀三头炼气期妖狼！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以至于周围的狼群和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战场！

　　无论是疯狂扑击的狼群，还是拼命防御的部落战士，全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三具瞬间毙命的妖狼尸体，以及土墙后那个缓缓收回手掌、脸色略显苍白（主要是装的）、眼神却冰冷得吓人的少年！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是什么诡异的手段？！

　　葛叶长老猛地抬起头，苍老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死死盯住秦安，尤其是他那双刚刚收回、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冷气息的手！

　　狼群似乎也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慑住了，攻势明显一缓，尤其是那些低阶沙狼，开始不安地低吼，向后退缩。

　　「杀！！！」雷顿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心中同样惊骇万分，却抓住了这宝贵的战机，怒吼着带头冲杀出去！

　　士气大振的部落战士们也纷纷发出怒吼，各种武器向着陷入混乱的狼群倾泻而去！

　　失去了首领妖狼的指挥和威慑，狼群顿时陷入混乱，在战士们疯狂的反扑下，开始溃败逃窜。

　　一场覆灭的危机，竟然以这样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被强行逆转。

　　战斗很快结束，狼群丢下数十具尸体，狼狈地逃入茫茫荒原。

　　营地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但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带着敬畏、恐惧、疑惑等复杂情绪，投向了那个依旧站在土墙边、沉默不语的少年。

　　秦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因为强行催动星辰之力而带来的虚弱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力量回归的掌控感。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些注视。

　　最终，落在了葛叶长老那深邃无比、探究意味浓烈的目光之上。

　　他知道，伪装结束了。

　　接下来，将是摊牌的时刻。

　　他缓步走向葛叶长老，周围的族人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他在长老面前站定，依旧用那生硬却不再断续的语调，平静地开口：

　　「长老，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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