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换盐

　　秋风萧瑟，卷起枯黄的草屑。

　　与往常肃杀的气氛不同，今日这片位于铁狼关火力覆盖范围内的河谷地带，显得格外“热闹”。

　　一方，是张三金亲自率领的五百狼牙营精锐骑兵，人人黑甲肃立，眼神冰冷，如同蓄势待发的狼群，沉默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王麻子扛着他那标志性的战斧，咧着嘴，毫不掩饰地盯着对面，像是打量着一群待宰的肥羊。

　　另一方，则是胡人王庭派出的使团。

　　人数同样有数百，护卫的骑兵个个身材魁梧，眼神桀骜，带着草原勇士特有的彪悍。

　　他们护送的牛羊群如同移动的云彩，哞哞咩咩的叫声此起彼伏，数量惊人，显示出王庭此次交易的“诚意”与实力。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华丽锦袍、头戴貂皮帽的中年胡人贵族，正是王庭中那位主张贸易的长老之子，名叫兀术，他神色看似平静，眼底却藏着鹰隼般的审视。

　　双方隔着近百步的距离对峙，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兀术催马上前几步，右手抚胸，行了一个草原礼节，用流利的汉语高声道：“尊贵的张都督！我奉大汗之命，特携上等牛羊五千头，良驹三百匹，前来换取贵方的精盐！愿以此，开启你我双方互利之道！”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草原人特有的豪迈，但话语里的试探意味十足。

　　张三金端坐于墨蹄之上，没有还礼，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了过去：“东西，我看到了。

　　我的盐，就在这里。”他指了指身后几辆覆盖着油布的大车。“但怎么换，得按我的规矩。”

　　兀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知张都督有何规矩？”

　　“第一，”张三金伸出食指，“价格，我说了算。十头羊，或一头牛，或一匹马，换一石精盐。”

　　这个价格堪称狮子大开口！远超正常盐价数倍！

　　胡人队伍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怒哼声。

　　兀术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张都督，这价格，是否太过……”

　　“爱换不换。”张三金直接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的盐，就值这个价。嫌贵，你们可以去找朝廷买，或者……自己来抢试试。”

　　他最后一句带着刺骨的寒意，王麻子适时地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他身后的狼牙营骑兵同时微微前倾，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兀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

　　他深知大汗的命令是以换取食盐为优先。他咬牙道：“好！就依都督的价格！”

　　“第二，”张三金伸出第二根手指，“每次交易，数量由我定。这次，我只换给你们一千石盐。剩下的牛羊马匹，想要换盐，下次再来。”

　　“这……”兀术再次感到憋屈，这等于被对方掐住了脖子，无法一次性获得大量储备。

　　“怎么？嫌少？”张三金眼神一冷，“还是觉得，一次运太多盐，路上不安全？”

　　这话暗藏机锋，既是警告，也是试探。

　　兀术脸色变幻，最终再次妥协：“……就依都督。”

　　“第三，”张三金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兀术和他身后的使团成员，“交易过程，由我的人全程监管。

　　你们的护卫，退后一里。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随着他的话语，狗剩带着一队眼神锐利、身手矫健的“影子”成员悄然出现在交易区周围，隐隐形成了监视之势。

　　同时，关墙上，守军的强弩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兀术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和毫不掩饰的戒备，心中凛然。

　　他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小花招都可能引来雷霆一击。他挥手示意己方护卫后退。

　　交易在一种极度紧张和不平等的氛围下进行。

　　铁狼关的士兵如狼似虎地清点、驱赶着牛羊马匹，而胡人则小心翼翼地将一袋袋雪白的精盐搬上自己的大车。

　　每一袋盐过手，胡人都忍不住用手指捻起一点仔细查看，那晶莹的色泽和纯粹的咸味让他们既痛恨又渴望。

　　兀术看着那些精盐，又看了看高踞马上、面色冷峻的张三金，忽然笑了笑，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张都督果然手段非凡，竟能在这苦寒之地，产出如此佳品。

　　只是……如此好东西，都督独自掌握，就不怕惹来更多的觊觎吗？比如……南边的朝廷？”

　　他在试图挑拨。

　　张三金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觊觎？谁来都一样。

　　我的东西，我想卖就卖，不想卖，谁也别想动。”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朝廷，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你还是多操心一下，怎么把这些盐，平安运回王庭吧。这路上，听说……不太平。”

　　言语之间的威胁，毫不掩饰。

　　兀术心中一寒，不再多言。

　　交易完毕，双方各自退去。

　　胡人使团带着远超预期代价换来的、数量却有限的一千石精盐，心情复杂地踏上了归途。

　　而铁狼关，则收获了大量的活畜，实力再次得到充实。

　　看着胡人远去的烟尘，王麻子咂咂嘴：“将军，是不是换少了？那么多牛羊呢！”

　　张三金冷冷一笑：“细水长流，吊着他们。一次喂饱了，他们就不来了，或者就该动别的歪心思了。

　　就这样，让他们离不开我们的盐，又始终吃不饱，才是最妙的。”

　　他调转马头，望向南方，眼神深邃。

　　胡人的威胁暂时以另一种方式化解，但兀术最后那句话，却像一根刺。

　　朝廷的觊觎，或许才是未来更大的风暴。铁狼关这口产盐的宝井，既是福音，也可能成为灾祸的源头。但他张三金，从来就不怕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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