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火药出成

　　铁狼关西侧，那处被列为绝对禁地的山谷，此刻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原本就稀少的鸟兽踪迹今日彻底绝迹，连风声似乎都刻意放轻了脚步。

　　谷内核心区域，除了必须的工匠和守卫，所有闲杂人等早已被清空。

　　张三金一身便服，肃立在临时搭建的、用于观察和指挥的厚重木棚下。

　　他的身边，站着面色因激动而微微潮红的苏文，以及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手指仍不自觉微微颤抖的王老铁。

　　几名绝对忠诚的“影刃”队员，如同雕塑般散布在木棚四周，警惕地注视着一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百步之外的那片试验场上。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依次摆放着三个目标：

　　最近处，是一排用粗大原木捆扎而成的、模拟敌军盾阵的木墙，厚达半尺，包裹着浸水的生牛皮，寻常刀箭难伤。

　　中间，是一段用夯土和石块垒砌的、约半人高的矮墙，模拟小型城防工事。

　　最远处，则是一件从库房里找来的、锈迹斑斑但结构完好的前朝重型铁甲，被牢牢固定在一个木架上，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都准备妥当了？”张三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寂静的山谷中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王老铁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因长期接触火药而有些发黄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截引信，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回将军，全都按您吩咐的，准备妥了！药室挖在木墙下五尺，按最佳比例混合，颗粒化处理过，用陶罐密封，引信长度再三核算过，保证咱们这边安全！”

　　张三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三个目标，最后定格在那件厚重的铁甲上，眼神深邃。

　　他知道，今天的试验，将验证的不仅仅是一种新式武器的威力，更是幽铁防线未来能否在关键时刻掌握战略主动权的可能。

　　“开始吧。”他沉声下令，没有任何犹豫。

　　王老铁得令，亲自带着一名最得力的学徒，猫着腰，如同进行某种神圣仪式般，小跑着冲向木墙。

　　他们熟练地将那截特制的、浸过防火油脂的引信，插入预设的导火孔中。

　　“撤！” 王老铁低喝一声，两人迅速退回木棚后的安全区域。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山谷内死一般寂静，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苏文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中的毛笔悬在记录本上方，准备落下。

　　王老铁看向张三金，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用火折子猛地点燃了引信！

　　“嗤——”

　　引信燃烧的声音细小而清晰，冒着火星，如同一条毒蛇，迅速钻入地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每一息都变得无比漫长。

　　突然——

　　“轰！！！！！！”

　　一声绝非人间应有的、沉闷如远古巨兽咆哮的巨响，猛然从地下爆发！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脏腑的恐怖力量，震得众人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颤！木棚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紧接着，众人眼睁睁看到，那面坚实厚重、包裹着湿牛皮的木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掌从地底狠狠擂了一拳！中心部位猛地向上拱起、撕裂、然后轰然炸裂！

　　不是燃烧，是爆炸！

　　无数粗大的原木碎片，如同被巨力投石机抛出，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向四面八方激射！

　　包裹的湿牛皮瞬间被撕成破布条，混合着泥土和木屑，形成一团巨大的、翻滚的烟尘云，冲天而起！

　　一股强烈的、带着硝烟和焦糊味的冲击波，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吹得木棚吱呀作响，将众人的衣袂掀得猎猎飞舞！

　　烟尘缓缓散去。

　　原本木墙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的焦黑土坑，以及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冒着青烟的残破木块。那面足以抵挡数十次重斧劈砍的坚固屏障，已然荡然无存！

　　“天……天威！！” 一名年轻的“影刃”队员忍不住失声惊呼，脸色煞白。

　　苏文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记录本上，墨迹污了一大片，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废墟，喃喃道：“这……这便是‘火药’之威？开山裂石，竟非虚言！”

　　王老铁激动得老脸通红，挥舞着拳头，语无伦次：“成了！将军！成了！您看！您看那坑！哈哈！老子……不，小的……小的……”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张三金，此刻瞳孔也是剧烈收缩，胸膛微微起伏。

　　他预想过威力，却没想到如此直观、如此暴烈！这远远超出了冷兵器时代人们对“力量”的认知范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记录！爆炸声沉闷，地动明显，冲击波强烈，木制目标……彻底摧毁。效果……超出预期。”

　　短暂的震撼过后，是第二项试验。

　　目标换成了那段夯土矮墙。这次，火药被安置在紧贴墙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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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信再次被点燃。

　　“嗤——”

　　“轰隆！！！”

　　这一次的声响略有不同，更加集中，更加暴戾！

　　众人只见矮墙根部猛地爆开一团巨大的火光和浓烟尽管在白天也清晰可见，那坚实的夯土结构，仿佛被来自地底的巨锤狠狠砸中，瞬间分崩离析！

　　大块的土石被抛向空中，又如同冰雹般砸落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烟尘散去，那段矮墙已然消失，原地只剩下一个更大的土坑和遍地的碎石烂泥。

　　原本需要士兵们冒着箭雨用撞车反复冲击才能破坏的工事，在一声轰鸣间，灰飞烟灭！

　　“……” 木棚下陷入了一片死寂。如果说木墙的粉碎还带有“破坏”的意味，那么矮墙的崩塌，则直接指向了攻城拔寨的军事用途！

　　这意味着一座城池的城墙，在足够当量的火药面前，可能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苏文捡起笔，手依旧有些发抖，但他强迫自己记录：“第二目标，夯土石砌矮墙，近爆……结构完全崩塌，防御作用……归零。” 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感觉重若千钧。

　　王老铁已经兴奋得快要晕过去，他抓着张三金的胳膊（随即意识到失态赶紧松开），声音颤抖：“将军！您看到了吗？这……这玩意能破城！能破城啊！”

　　张三金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爆射。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幽州军兵临某座坚城之下，不再需要付出惨重伤亡进行漫长的围城和蚁附，只需几声这样的轰鸣……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最后一项。”张三金的声音将众人从对攻城战的遐想中拉回现实。

　　目光投向那件最远处的、代表着这个时代顶级防护的重型铁甲。

　　这一次，药量被精心控制，放置在一个特制的、带凹槽的铁盘上，然后小心地覆盖在铁甲的胸腹部位。

　　引信第三次燃起。

　　所有人的心再次悬起。

　　木墙和土的破坏固然惊人，但能否撼动这经过千锤百炼的铁甲，才是检验火药真正穿透力的关键！

　　“轰！！！”

　　爆炸声依旧震耳欲聋，但比起前两次，似乎多了一丝尖锐的金铁交鸣之音！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那件厚重的铁甲，并未像木石般碎裂，但其胸腹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狰狞的、不规则的破口！

　　边缘向外翻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爪狠狠撕裂！固定铁甲的结实木架，也在冲击中歪斜、断裂！

　　一名“影刃”队员奉命上前检查，他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破口，倒吸一口凉气，回头高声禀报：“将军！铁甲...洞穿！内侧?..有灼烧和破片嵌入的痕迹！”

　　洞穿！

　　这意味着.即便是最精锐的重甲十兵在

　　这种力量的面前，其赖以生存的铠甲，也可能如同纸糊一般！

　　想象一下，在两军对垒之时，一声轰鸣之后，敌军严密的阵型中，重甲步兵连同他们的铁甲被撕开一个缺口，那将对敌人士气造成何等毁灭性的打击！

　　苏文用尽全身力气，在记录本上写下最后一行字：“第三目标，重型铁甲，接触爆炸成功洞穿，防护.失效。”写完后，他感觉浑身虚脱，几乎站立不稳。

　　王老铁已经激动得老泪纵横，他噗通一声跪在张三金面前：“将军！成了！咱们真的成了！这东西?.这东西能改变一切！”

　　张三金俯身，亲手将王老铁扶起，他的手掌沉稳有力，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炽热与决心。

　　“是啊，成了。”他看着那片狼藉的试验场，看着那仍在冒着缕缕青烟的焦坑、崩塌的土石、以及那件被撕裂的铁甲，声～

　　“此物，当名为‘震天雷！”

　　“自今日起，我幽铁防线，便握有了这雷霆之力！”

　　“传令：此地警戒提升至最高！所有参与人员，记大功！赏！”“王老铁！”“小的在！”

　　“由你统筹，立刻着手，制定 震天雷的标准制作流程、安全规范、储存条例！同时，给我想办法，如何将它投掷得更远！

　　是用手抛？是用弩炮发射？还是用别的什么法子？我要让它，在敌人最密集的地方炸响！”

　　“苏先生！”“晚生在！”

　　“详细记录今日所有数据，分析不同药量、不同封装、不同放置方式对威力的影响。同时，立刻开始研究，如何将震天雷用于攻城、用于水战、用于野战！

　　我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会响的爆竹，而是一套完整的、能克敌制胜的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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