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无力的几人

　　马克西姆沉默如山般站在李洛霜身旁，虬结夸张的肌肉下意识地贲张隆起，古铜色的皮肤下隐隐透出青铜色的金属光泽，这是他面对极度致命威胁时最本能的防御反应。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时而闪现、时而隐匿、仿佛能无视一切物理防御的黑色裂痕，浓密粗犷的眉头死死锁成了一个疙瘩。他的防御能硬抗巨狼的疯狂撕咬和山崩般的冲撞，但面对这种源自规则层面、防不胜防的空间切割，他引以为傲的肉身防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韦诺的红色能量丝线小心翼翼地、如同最谨慎的探路者般，向前缓缓探出，试图感知内部的状况。然而，就在丝线那纤细的尖端刚刚触及那片死亡区域的模糊边界时，甚至没有碰到任何实体，一截寸许长的红色丝线便悄无声息地断落，断面光滑得如同被最精密的激光切割过。

　　他脸色瞬间变得前所未有地凝重，迅速收回残余的丝线，声音低沉：“不行，这里的空间结构已经完全混乱、破碎了，像一团被猫玩乱的毛线，我的丝线无法穿透它，任何实体或能量靠近边缘，都会被这些不稳定的空间裂痕瞬间切断。”

　　“凌凡……田中……”利亚姆看着那片如同被无形天灾肆虐过、布满了空间惨烈伤痕的区域，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他们……就在这鬼东西的……里面？”

　　李洛霜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仿佛要将那片混乱空间望穿般，盯着风暴最中心的方向，握着赤律剑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绷紧、发白。她那敏锐的感知力在这里受到了那些破碎、狂暴的空间规则的严重干扰和扭曲，如同试图在惊涛骇浪中捕捉一丝微弱的信号，无法清晰捕捉到内部的具体生命迹象。

　　但那片区域内，如同烙印般残留着的、属于田中烁太爆发后留下的规则余烬，以及另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庞大、充满了毁灭性怒意与深沉悲伤的意志，如同两把烧红的匕首，一左一右，狠狠贯穿了她的心脏。

　　他们……来晚了。

　　或者说，他们被这片该死的“愤怒”森林耽误了太久，太久。

　　田中烁太那燃烧灵魂、撼动空间的决绝一击，恐怕已成绝响，为他生命最后画上了最绚烂的句号。

　　而凌凡……那片区域最中心，如同风暴之眼般不断向外喷发着、充满了纯粹毁灭意志的狂暴怒意，那真的是属于他的吗？那个总是带着点让人哭笑不得的搞怪、看似对一切漫不经心、甚至带着疏离感的青年，究竟在里面经历了怎样炼狱般的景象？他此刻……是生？是死？

　　“队长，我们怎么办？”韦诺看向紧抿着嘴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般的李洛霜，一向温和沉稳的脸上也写满了无法掩饰的忧急与无力。眼前这片空间乱域，进不去，探不清，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他们就像隔着一条由无数空间利刃组成的、无法逾越的死亡天堑，只能在这边，怀着最沉重的心情，徒劳地等待一个未知的、可能极其残酷的结果。

　　李洛霜凝视着眼前这片由极致的愤怒、绝望与毁灭性力量共同孕育出的、如同活物般咆哮的空间炼狱，感受着其中那足以湮灭一切物质、撕碎一切灵魂的恐怖波动，一股深沉的、几乎让她窒息的无力感，如同北冰洋的海水般，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发现，自己此刻，什么也做不了。

　　无法冲锋，无法救援，甚至无法传递一丝声音。

　　只能像一个最无助的旁观者，被动地等待。等待这片因极致情绪而引发的规则乱流自行耗尽能量、缓缓平息，或者……等待那个在风暴最中心、承载并引爆了这一切的存在，自己从那片死亡领域中走出来。

　　她强行将翻涌的心绪、那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焦灼与悲痛，狠狠压回心底最深处。再次开口时，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原地警戒，等待空间乱流自然平息。马克，注意外围动静，防止有其他东西被这里的能量波动吸引过来。诺亚，持续监测能量波动变化，任何细微趋势都不要放过。韦诺准备好救援准备，利亚姆，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做好接应准备。”

　　命令简洁而清。五人点头，立刻以李洛霜为核心，瞬间形成一个毫无死角的小型防御圈，将彼此最脆弱的后方毫无保留地交给战友。

　　他们警惕地面对着外围依旧浓稠如粥、仿佛隐藏着无数噬人目光的白雾，同时，每个人的眼角余光，都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定着前方那片正在无声咆哮、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混乱地带。

　　他们如同站在毁灭风暴的边缘孤岛之上，外面是深不见底、危机四伏的未知迷雾，里面则是触之即死的规则炼狱。而他们的队友，肩负着未来、关乎人类文明存续的关键目标，就在那风暴的最中心，生死悬于一线，命运未卜。

　　时间，在紧张中，一分一秒地艰难爬行。每一秒，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拷问着每个人的神经。

　　沉默如铁塔般的马克西姆，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那越烧越旺的焦躁与一股无处发泄的憋闷，他俯身从脚边捡起一块拳头大小、质地坚硬的深灰色岩石，手臂肌肉如同钢筋般瞬间贲张隆起，猛地将其如同投石机般，狠狠投向那片混乱空间区域的边缘——

　　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有力的抛物线。

　　就在它即将坠地、触碰那片死亡区域的瞬间，一道细微的、几乎与背景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色空间裂痕，如同潜伏的毒蛇般悄然无声地掠过石头飞行的轨迹。

　　嗤。

　　没有预想中的碰撞巨响，没有石屑纷飞的爆裂。

　　那块坚硬的岩石，就在五双眼睛的紧紧注视下，如同被分解术作用，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最细微的、近乎虚无的暗色粉尘，连一丝烟尘都未曾激起，便彻底消散在紊乱的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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