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做梦

　　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萧景珩安置在寝殿床榻上，张文瑾四人这才松了口气，一同离开了靖王府。

　　夜色已深，街道寂静。王允之摇着折扇，打破了沉默：“景珩这次，怕是真栽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没见他为哪个姑娘这般失魂落魄过。”

　　李铮点头附和：“可不是嘛！那乔博士也是，看着温温和和，没想到性子这么烈，一句话不对就直接离京了。”

　　骆北辰作为准乔家女婿，忍不住替小姨子辩解：“此事恐怕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景珩自己也说了，是他讲了混账话。四妹妹……兰菁妹子她性子是傲了些，但绝非无理取闹之人。”

　　张文瑾叹了口气，作为几人中唯一已成家的，看得更透些：“感情之事，如人饮水。景珩性子骄傲，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容易产生误会。乔四妹妹又是个极有主见和原则的，这次……怕是真伤到她了。”他顿了顿，看向骆北辰，“北辰，你回头寻个机会，委婉问问兰芷，她大姐这边完全不知道什么事。看看能否探知些内情？我们也好帮着劝和。”

　　骆北辰点头：“我明白。等兰芷下次过来，我问问看。”

　　几人议论着，渐行渐远，都盼着这对有情人能早日解开误会。

　　靖王府内，寝殿中烛火昏黄。

　　萧景珩躺在床榻上，眉头紧锁，即使在醉梦中也不得安宁。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日争吵的场景，乔兰菁苍白的脸，失望的眼神不断闪现。

　　画面陡然一转，竟是锣鼓喧天，红绸高挂的喜庆场面。

　　他看见乔兰菁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美丽不可方物，却偏偏盖着盖头，看不清面容。

　　她被一个身形模糊的男子牵着，一步步走向喜堂。

　　“不……不要……”他想冲过去，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想大喊她的名字，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拜天地，听着周围宾客的喧闹贺喜声，那声音刺耳得让他心胆俱裂。

　　“卿卿……是我的……”他拼命挣扎，嘶吼却无声。

　　就在新人要对拜的那一刻，一阵风吹起了盖头的一角，他看到了她毫无喜色、甚至带着一丝漠然的脸庞，她的目光空洞地掠过他，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卿卿！”

　　萧景珩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心脏狂跳不止，呼吸急促。

　　剧烈的动作牵扯着醉后的神经，一阵尖锐的头痛袭来，让他闷哼一声，捂住了额头。

　　寝殿内一片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梦中的场景如此真实，那失去她的巨大恐慌和心痛，此刻依旧清晰地萦绕在心头，比任何战场上的伤痛都要难以忍受。

　　“景一。”他声音沙哑干涩地唤道。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前，单膝跪地，正是他的贴身暗卫景一。“主子。”

　　“水。”萧景珩揉着刺痛的额角，声音疲惫。

　　景一立刻起身，动作迅捷地倒了一杯温茶，恭敬地递到他手中。

　　萧景珩接过茶杯，一口气饮尽，冰凉的液体稍稍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和心中的燥郁。

　　他将空杯递还给景一，靠在床头，闭上眼，梦中的画面依旧挥之不去。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生死一线，他也从未像刚才梦中那样，感到彻骨的绝望和无力。

　　失去她……这个认知让他恐惧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离京多久了？”他忽然问道，眼睛依旧闭着，声音低沉。

　　景一垂首回道：“回主子，乔博士离京，已三日。”

　　三日……才三日，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三年那般漫长。

　　没有她在的京城，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沉闷压抑。

　　“江南……”他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她可能泛舟湖上、漫步雨巷的身影，那般闲适，是否……已渐渐将他遗忘？

　　梦中的场景再次袭来，让他心口一抽。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骄傲算什么？面子算什么？

　　若真的失去她，这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悔恨如同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

　　“景一。”

　　“属下在。”

　　“准备一下，”萧景珩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本世子要亲自去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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