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试用期”

　　回京的车队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官道上。

　　与来时赫连烬的日夜兼程不同，这次完全是按照萧安宁的舒适度来安排行程。

　　该停就停，该歇就歇，看见好看的风景还要下车逛一逛。

　　赫连烬彻底沦为了全能侍从。

　　马车颠簸了，他立刻拿出软垫；太阳晒了，他马上撑起伞；萧安宁只是多看了一眼路边的野花，下一秒那花就已经出现在她手中。

　　“喂，你不用这样。”萧安宁看着他又要去摘果子，忍不住开口，“青鲤她们都在呢。”

　　赫连烬收回手，认真地看着她：“我想自己做。”

　　萧安宁看着他被晒得微红的脸颊和眼底的固执，心里叹了口气，随他去了。

　　这日中午在驿站休息，萧安宁小憩醒来，发现赫连烬不在身边。

　　她走出房间，看见他正蹲在院子角落的井边，笨拙地……洗衣服？

　　洗的还是她昨天换下来的那件鹅黄色衣裙！

　　青鲤站在一旁，表情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你……你在干什么？”萧安宁惊讶地走过去。

　　赫连烬抬起头，手上还沾着皂角沫，有些不好意思：“我看这衣料娇贵，怕她们手重洗坏了……我、我小心点洗，应该没事。”

　　萧安宁看着他一个大男人，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揉搓着她那件轻薄的夏衣，动作生涩得让人哭笑不得，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笨蛋，”她蹲下身，抢过他手里的衣服，递给旁边的青鲤，“这种料子不能这么搓！会坏的！让青鲤处理。”

　　赫连烬看着空荡荡的手，有些失落：“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萧安宁打断他，拿出帕子递给他，“把手擦干净。以后我的衣服不用你洗。”

　　赫连烬默默接过帕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萧安宁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放软了声音：“你的手是握刀剑的，不是用来做这些的。”

　　赫连烬抬起头，眼神亮了一下：“你心疼我的手？”

　　萧安宁脸一热，别开脸：“谁心疼了！我是心疼我的衣服！”

　　看着她微红的耳根，赫连烬嘴角忍不住上扬，乖乖把手擦干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十天后，车队终于抵达京城。

　　远远看到靖王府那熟悉的朱红大门时，萧安宁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赫连烬。

　　赫连烬背脊挺得笔直，面色沉静，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抿起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

　　萧承煜第一个冲了出来，看到妹妹安然无恙，脸上才有了点笑模样，但一看到紧跟在她身后下车的赫连烬，那笑容立刻就收了起来，抱着胳膊，斜着眼上下打量他。

　　“哟，回来了？”语气那叫一个阴阳怪气。

　　赫连烬上前一步，对着萧承煜，郑重地行了一礼：“承煜哥。”

　　萧承煜被他这声“哥”叫得一噎，准备好的刁难话卡在喉咙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谁是你哥！少套近乎！”

　　这时，萧景珩和乔兰菁也走了出来。

　　赫连烬立刻转身，对着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撩起衣摆，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不仅让萧承煜愣住了，连周围的下人都惊呆了。

　　“王爷，王妃，”赫连烬声音清晰，带着无比的诚恳，“赫连烬今日归来，特来请罪。昔日是我愚钝懦弱，伤了安宁的心，让她受尽委屈。此错在我，万死难辞其咎。今日，但凭王爷王妃责罚，绝无怨言！”

　　他跪得笔直，头微微低垂，姿态放得极低，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曾经的身份而有丝毫倨傲。

　　萧景珩面色沉肃，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乔兰菁看着跪在眼前的青年，看着他风尘仆仆却眼神清亮坚定的模样，再想到女儿信中提及的种种，心中最后那点芥蒂也消散了。

　　她能看出来，这孩子，是真的悔改了，也是真的把宁宁放在了心尖上。

　　她轻轻碰了碰丈夫的手臂。

　　萧景珩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威严：“赫连烬，你可知，我靖王府的女儿，金尊玉贵，不是任人轻慢的？”

　　“烬知错！”赫连烬头垂得更低。

　　“你如今，一无王位，二无职权，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将女儿交予你？”萧景珩的问题，犀利直接。

　　赫连烬抬起头，目光坦荡，掷地有声：“凭我赫连烬这条命，这颗心！我或许给不了她滔天权势，无边富贵，但我能给她我的全部！我的命是她的，我的心也是她的！从今往后，唯她一人而已！我会用我余生的每一天，来证明我的承诺，护她周全，让她喜乐，绝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回荡在靖王府门前。

　　萧承煜撇撇嘴，小声对谢知遥嘀咕：“啧，话说得倒是挺漂亮……”

　　谢知遥微微一笑，低声道：“能做到，才是本事。”

　　萧景珩盯着赫连烬看了许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终于，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往府里走去，留下一句：

　　“还跪着干什么？等着我请你进去吃饭吗？！”

　　赫连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他立刻看向乔兰菁和萧安宁。

　　乔兰菁笑着点了点头。

　　萧安宁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走上前，轻轻拉了他一下：“笨蛋，起来啦，爹让你进去呢！”

　　赫连烬这才恍然，赶紧站起身，因为跪得久了，腿有些麻，踉跄了一下，萧安宁连忙扶住他。

　　看着两人相携走进府门的背影，萧承煜摸了摸下巴，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他还算有诚意的份上……”

　　谢知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未来妹夫第一次上门，总得‘好好招待’一下。”

　　赫连烬用他的决心和行动，勉强叩开了靖王府的大门。

　　而他的“试用期”，显然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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