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请吃饭

　　周五下午五点半，我正在整理桌面准备下班，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我习惯性地用公务口吻接听。

　　张科长！我是平桥镇的王长贵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热情到近乎谄媚的男声。

　　我手指一紧。王长贵？不就是那个因为平桥化工厂排污事件差点被撤职的王镇长吗？他找我干什么？

　　王镇长，有什么事吗？我保持着距离感。

　　张科长，今晚有空吗？我想请您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王长贵的语气活像在跟上级领导汇报工作。

　　我愣住了：谢我？谢我什么？

　　哎呀，这次化工厂的事，要不是张科长您在冯县长面前美言，我王长贵现在恐怕已经回家种地了！我妹夫向坤更得吃官司！恐怕还得坐牢呢！王长贵声音压低了，这份恩情，我和向坤这辈子都不会忘！

　　我这才明白过来。冯玥最终采纳了我的建议，对平桥化工厂采取了罚款加整改的相对温和处理，没有一棍子打死。看来王长贵和赵向坤把这一切当成了我的。

　　王镇长误会了，我赶紧澄清，你要谢也该谢刘县长，是刘县长有意要保你的，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冯县长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从轻处理的。

　　刘县长自然要谢，不过...王长贵声音更低了，我现在不敢去找他，怕挨骂。所以想先谢谢张科长您，您可千万别推辞啊！

　　我本能地想拒绝，但王长贵好歹是一镇之长，姿态放得这么低，一再恳求，我也不好太驳他面子。

　　那...行吧，不过我晚上还有点事，不能太晚。我勉强答应下来，心想随便应付一下就走。

　　太好了！王长贵喜出望外，我妹夫赵向坤开车来接您，二十分钟后到县政府后门，您看行吗？

　　我皱了皱眉。这么急？还特意强调后门？但话已出口，只好应下。

　　刚出办公室门口，沈丽茹就迎面走了过来，“张宇，下班有事儿吗？”

　　“怎么了？”我问。

　　“一起吃个饭吧？”沈丽茹道。

　　“呃，不好意思，有约了，要不改天？”我只好实话实说。

　　“有约了？男的女的？”沈丽茹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搞什么呀！我又不是你老公，和谁有约还需要向你报备吗？还他妈盘问我。不过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男的，哪个女的会约我呀！几个老哥们儿，好长时间没见了，请我吃个饭。”我连忙解释。

　　“哦！那行，咱们改天再约，少喝点酒啊！”沈丽茹表情一松，接着叮嘱我道。

　　“好好，尽量不喝酒。”

　　打发了沈丽茹，出了办公楼，我就朝县政府后门走去。

　　刚走到县政府后门不久，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大G缓缓驶来。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油光满面的圆脸——他就是赵向坤，平桥化工厂的老板，王长贵的妹夫。

　　张科长！久仰久仰！快上车吧！赵向坤热情地招呼我上车。

　　后座上，王长贵已经满脸堆笑地等着了。一上车，他就递来一个精致的礼盒：张科长，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我瞥了一眼，是两条中华烟，看包装应该是特供版，市面上买不到的那种。我轻轻推回去：王镇长，你这是干什么，我实在没帮什么忙，受之有愧啊！

　　“张科长，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啊！请务必收下呀！”王长贵还不死心。

　　“王镇长，我也不抽烟，真的不必这样，快收起来吧！别这么客气 。”

　　见我一再推辞，王长贵和赵向坤对视一眼，讪讪地收回了礼盒。

　　“那行，咱们吃饭去。到时可要多喝几杯呀！”王长贵笑了笑。

　　车子驶出县城，上了高速，直奔江海市方向。我有些意外：咱们这是去哪里？

　　赵向坤从后视镜里对我咧嘴一笑：张科长，感谢宴怎么能那么随便呢？况且咱们山阳县也没什么好饭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让您满意！

　　好地方？我不再说话，感觉上了他俩的贼船，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希望他们两个别坑我。我暗自警惕，这顿饭恐怕没那么简单。

　　一小时后，车子驶入一片竹林掩映的庄园。庄园大门外有块巨大的景观石，上面有三个大字，海天阁。

　　从外部看，海天阁只是一座朴素的三层小楼，但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挑高的大厅，水晶吊灯，真皮沙发，处处彰显着低调的奢华。

　　赵总，您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一位穿着旗袍的高挑美女迎上来，笑容甜美得像是精心计算过角度。

　　“好，张科长，请随我来。”赵向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旗袍美女的带领下，我们被领到三楼最里面的一个包间。

　　推开门，我差点被里面的金碧辉煌闪瞎眼——整面墙的金丝楠木雕花，精美的瓷器餐具，中央的水晶转盘桌上已经摆满了山珍海味。

　　更让我不自在的是，包间里还站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孩，超短裙几乎遮不住臀部，低胸装露出大片雪白。

　　张科长，请上座！赵向坤殷勤地拉开主位的椅子。

　　我硬着头皮坐下，两个女孩立刻凑上来，一个倒酒，一个布菜。她们身上的香水味熏得我头晕。

　　张科长，这第一杯，我敬您！赵向坤端起酒杯，要不是您在冯县长面前美言，我和我姐夫恐怕就完了！

　　我挡住女孩递来的酒杯：赵总，千万别这么说，化工厂的事儿全是刘县长在中间斡旋，我没出什么力，实在当不起您这杯酒啊。

　　张科长您太谦虚了！王长贵插话，谁不知道您现在可是冯县长面前的大红人！而且刘县长也常夸您能干！他可是把你当做自己人，信任的很呐。

　　我心中一动。刘建明夸我？自从调到县里，我和他几乎没说过几次话，平时连面都很少见，他怎么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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