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试探

　　夜色里，黑色的行动指挥车驶入市立三院，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一个僻静的停车位。

　　车门被拉开，三人有序下车。

　　苍狗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队长则抬头看了一眼住院部大楼的灯火，若有所思。

　　唯独跟在最后的萝卜，一边下车一边揉着太阳穴，脸上是挥之不去的困惑。

　　他关上车门，追上队长的脚步，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老大……我还是想不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刚出校门的学生特有的、对未知现象的执着。

　　“那可是一场标准的 L2 「侵蚀」啊，核心能量充沛，按理说，没人管它，得折腾好几个小时才能自己熄火。可我们从接到警报到赶到现场，前后还不到四十分钟，它怎么就……自己没了呢？”

　　他越说越觉得不解。

　　“而且，现场勘察的结果也太干净了。除了李建国自己的能量残留，什么都没有。这根本不符合逻辑啊。总不能是李建国他自己「迷失」到一半，突然幡然醒悟，又把自己给「净化」了吧？”

　　队长没有回答他，只是径直朝着灯火通明的住院部大楼走去，一路上，秀眉紧锁，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苍狗从萝卜身边走过，抬手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学校教的是规则。”

　　萝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话：“一线的工作，是处理意外？”

　　苍狗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还不算太笨”。

　　......

　　......

　　......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启明停止了思考，映入眼帘的正是下午在办公室见到的那位高马尾女子。她已经脱下了那身深蓝色的作战制服，换上了一套更显干练的便装，胸前挂着一个证件。

　　她的身后，跟着下午救了他一命的冷峻男人和一个头发乱糟糟，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子，冷峻男人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在门口站定后便抱臂倚着墙，锐利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整个房间。

　　女子缓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公式化却不失温和的微笑。

　　她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并主动向启明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启明先生，你好。我是尚蜀市秩维局刑侦支队的林岚。”

　　她的声音平静而悦耳，听不出任何异常。

　　“这次来，主要是对今天下午发生在蔚蓝科技大厦的持刀伤人案，进行一次常规的案情回访。另外，也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体状况。”

　　持刀伤人案。

　　听到这五个字，启明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一股巨大的狂喜，混杂着难以置信的诱惑，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

　　他只要顺着对方的话点头，承认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持刀歹徒，那么一切的麻烦——狼人、玩家、系统——都将烟消云散。

　　他甚至不需要伪装成什么异能者，就能直接达成那个最完美的剧本，回归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诱人，以至于他的嘴唇已经微微张开，几乎就要说出那个“好”字。

　　然而，就在话语即将脱口而出的前一秒，一股冰冷的警兆，如同针刺般扎进了他的大脑深处！

　　不对！

　　这是试探！

　　启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下午在办公室里的表现，是最大的破绽！

　　他面对狼人时的镇定，主动的挑衅，那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见到“持刀歹徒”时该有的反应！

　　更何况，自己昨晚才刚刚去报过案！

　　如果自己的记忆被篡改，只记得一个“持刀歹徒”，那昨晚那个让自己恐惧到要去报案的“有暴力倾向的歹徒”，又该如何解释？

　　难道她的能力强大到如此地步，能顺着一个人的意识向上追溯，将所有相关的记忆概念都一并扭曲篡改？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种力量也太过可怕了！

　　不，不能赌。

　　眼前的女人，绝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她在用一个看似完美的台阶，来测试自己的底线。

　　一旦自己顺着她的话走下去，就等于主动暴露了自己“有问题”。

　　想通了这一切，启明原本因激动而微微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下来。

　　他看着林岚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这短暂的犹豫，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苦涩而坦诚的笑容。

　　“林……警官，”他斟酌着用词，“刚刚，我犹豫了。”

　　“说实话，我差一点就想顺着你的话说下去，假装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持刀歹徒」。因为我害怕……害怕承认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会被要求签署什么严格的保密协议，甚至被隔离，彻底影响我现在的生活。”

　　他的语气半真半假，将自己的犹豫归结于一个普通人对未知的恐惧。

　　“但我不想骗你们。我确实……记得今天下午，「真实」发生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林岚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看到的，是一头怪物。一头……两米多高的黑色狼人。”

　　空气安静了数秒。

　　林岚静静地看着启明，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赞许。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一分郑重：“启明先生，感谢你的坦诚。”

　　“我向你保证，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你所担心的事情，比如被隔离或者影响正常生活，并不会发生。我们有成熟的保密机制和当事人保护条例。你的安全，是我们的第一要务。”

　　这番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病房内略显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但是，”林岚话锋一转，身体前倾，盯着启明的脸，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探究的意味，“有一点很奇怪。”

　　“根据我们的现场分析……你在面对那个怪物时，表现得异常镇定。”

　　她看着启明的眼睛，语速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坦白说，如果不是你当时冷静地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办公室里的伤亡情况可能会严重得多。我们很好奇……”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你也说了，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持刀歹徒」，而是一头怪物。”

　　“一头两米多高的......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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