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万事屋

　　房门关上，启明在病床上坐下，将那份协议平摊在自己腿上，开始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起来。

　　萝卜则很识趣地没有打扰他，只是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即将成为同事的新人。

　　协议的内容并不复杂，条款清晰，权责分明。

　　甲方是“大炎尚蜀市特殊事件应对与研究中心”，一个听起来就无比官方的名字。

　　乙方，则是他启明。

　　合同的核心内容，与林岚口述的基本一致。

　　他将以「特别协理员」的身份，为该中心提供能力范围之内的支持。

　　薪酬待遇一栏的数字，让他这个普通的上班族心头猛地一跳，足足是他现在工资的五倍，并且附带高额的医疗、意外保险和安家费。

　　权利与义务同样写得很清楚。

　　他享有极大的个人自由，无需坐班，但在接到甲方的请求时，有义务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提供协助。

　　最重要的一条，是长达数页的保密协议附件，要求他对工作中接触到的一切「特殊」信息，进行终身保密。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文字陷阱或霸王条款。

　　确认无误后，启明拿起萝卜递来的笔，在乙方签名处，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萝卜见他签完，立刻笑嘻嘻地伸手过去与他握手，“以后就算是半个同事啦”。

　　启明点点头，收好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医生。

　　赵医生也随之起身，走上前来。

　　“启明先生，”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接下来的治疗，属于内部高级机密，整个过程，包括你感受到的任何异常，都属于你需要遵守的保密条例范畴，能理解吗？”

　　“明白。”启明点了点头。

　　“很好。”赵医生不再多言，他从大衣的内兜里取出了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泛着哑光银辉的金属筒，大约有钢笔那么粗，看上去充满了未来科技的质感。

　　赵医生戴上一副薄如蝉翼的白色手套，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金属筒顶端的气密阀。

　　“嗤——”

　　伴随着一声气体泄漏的声音，笔筒中弹出了一卷白色的卷轴。

　　启明的目光不由得一滞。

　　那卷轴的材质非丝非帛，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妙的光泽，上面用一种仿佛是活着的、不断流淌的金色墨水，绘制着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繁复纹路——看上去像是精密电路板，又有点像动漫电影里出现的炼金法阵。

　　一股混杂着草木清香和古籍油墨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靠……”启明在心里爆了句粗口，“魔法卷轴？这是符文科技还是赛博修仙？”

　　赵医生并没有理会启明脸上的震惊。

　　他神情专注，动作精准，将卷轴拉开了一小段，然后用戴着手套的食指，在卷轴上某个复杂的金色节点上，轻轻一点。

　　“——「稳定」。”

　　他低声吐出了一个词。

　　刹那间，整张卷轴上的金色纹路，如同被瞬间通电的灯丝，猛地爆发出万丈光芒！

　　一股肉眼可见的柔和光芒，从卷轴中瀑布般倾泻而出，将整个病房都映照成了一片温暖的金色。

　　赵医生手持卷轴，走到启明身后，让那股温暖的金色光流，缓缓地覆盖在他背部的伤口之上。

　　没有预想中的任何刺痛或不适。

　　当那股金光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启明感觉到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

　　就像在冰天雪地里冻僵了身体，猛地泡进一个恰到好处的温泉。

　　所有的疼痛都在瞬间被抚平、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感。

　　他仿佛能感觉到，自己背上断裂的肌肉纤维、破损的血管、撕裂的皮肤组织，都在以一种完全违反生物学常识的速度，疯狂地、贪婪地生长、修复、连接……

　　就像有无数双温柔的小手，正在他体内，将他破碎的血肉，一针一线地重新编织回来。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也就三五分钟的样子。

　　当启明还沉浸在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中的时候，赵医生便已经收回了卷轴，站直了身体。

　　病房内的金色光芒如潮水般褪去，一切恢复了原样。

　　启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他注意到，在赵医生将那张卷轴重新收回金属筒时，上面流淌的纹路，似乎比刚拿出来的时候，暗淡了一些。

　　原来是这种离谱的东西。

　　难怪萝卜会说暂时无法普及到民用医疗体系。

　　先不提这玩意儿一看就造价不菲的成本问题，单就这夸张的特效——活像神棍开光现场——要是能普及，那才有鬼了。

　　除非有一天，全民都对异能和魔法见怪不怪了。

　　想到这里，启明心里又冒出一些新的疑惑。

　　从这神秘的治疗卷轴来看，官方显然已经掌握了相当成熟的，关于超凡力量的应用技术，甚至可能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科研体系。

　　那他们为什么不将这些知识像普及科学一样，公之于众呢？

　　反而，从林岚他们小心翼翼的态度，官方似乎在尽全力地，向普通民众隐瞒着「特殊」力量的存在。

　　是为了维稳？

　　防止社会恐慌？

　　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这些胡思乱想只在他脑子里停留了一瞬，他没再深思，反正以现在的状况来说，自己迟早会得到答案。

　　他站起身，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和后背，之前那种稍微一动就火辣辣的撕裂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伸手向后摸去，指尖触摸到的，不再是狰狞的伤口和纱布，而是平滑的皮肤，只有仔细感受，才能摸到一道浅浅的痕迹。

　　“感觉怎么样？”赵医生开口了，依旧是那种淡然的腔调。

　　“简直……难以置信。”启明由衷地感叹道。

　　“不错。”赵医生点了点头，将那个银色手提箱重新锁好，“初步的肌体修复已经完成，剩下的表皮组织，你的身体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自行完成愈合。这期间注意不要进行剧烈运动，三天内不要碰水。”

　　他就像一个叮嘱病人术后注意事项的普通外科医生。

　　“我的任务完成了。”赵医生对启明和萝卜分别颔首示意，转身离开了病房，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酷吧？”萝卜看着赵医生离去的背影，对启明挤了挤眼，“赵医生就是这样，人狠话不多，但技术绝对是顶级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挎包。

　　“行啦，合同也签了，伤也给你治了，我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萝卜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挎包，“这是老大的私人联系方式，她让我交给你。以后有任何「预感」或者紧急情况，都可以直接联系她。”

　　他递过来一张材质特殊的黑色便签，上面只有林岚的名字和一串号码。

　　“另外嘛，这个，”萝卜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名片，一并塞到启明手里，脸上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你新公司的名片，先收好。老大说了，让你安心养好身体，先把上家的离职手续办妥了再说。慢慢来，不用着急。办完离职，你想出去旅游一圈放松一下都行。”

　　他话锋一转，挤了挤眼，压低了声音：

　　“不过我个人建议，最好别在这节骨眼上乱跑哦。毕竟，谁知道那个什么破「系统」，会不会还有别的幺蛾子呢。”

　　启明接过名片，入手是一种冰凉的金属质感，上面印着一个让他感觉有些微妙的名字——

　　【尚蜀万事屋】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业务范围：民事调查、商业咨询、寻人寻物及各类疑难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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