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存在的出口

　　咚、咚咚。

　　一阵极具节奏感的敲门声，毫无征兆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那一瞬间，启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希望门外的人，以为房间里没人，会就此离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他心中刚刚升起一丝侥幸，以为对方已经走了的时候——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力道比之前大了数倍，沉闷的撞击声，让那扇看上去并不怎么牢固的木板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来了！

　　它真的找上门来了！

　　启明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扇门，小巷里，狼人那锋利的、足以撕开他胸膛的利爪，瞬间闪回脑海。

　　在他眼中，那扇薄薄的门板，下一秒，仿佛就会被一只狰狞的兽爪，轰然撕碎！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崩断了。

　　他猛地转身，一把拉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下方的水泥地——这个高度，运气好的话，应该摔不死人！

　　没有丝毫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双手撑住窗台，纵身翻了出去！

　　……

　　启明离开后，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片刻后。

　　轰——！

　　房门，在一声巨响中，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直接从外部撞开，变形的门锁零件，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一个穿着快递员工作服的瘦弱青年，缓缓地，走了进来。

　　房间里亮着灯，电脑桌上，显示器处于锁屏状态，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一个没来得及收拾的快递纸箱。

　　快递员顺着玄关往里走，右边是亮着灯的卫生间和虚掩着门的卧室，他走过去，一一推开门看了看。

　　卧室里的单人床非常凌乱，被子大半都滚到了地上，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烟味。

　　显然，不久前，这里还有人。

　　快递员回到客厅，径直走到了那扇大开的窗户前。

　　他探出身子，朝下方空无一人的小巷巡视了一圈，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建筑。

　　他皱了皱眉，目光不自觉地撇向自己的视野右上角，似乎在看着空气中的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靠在墙上，用一种混杂着烦躁与不解的语调，喃喃自语：

　　“奇怪……”

　　“他好像……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

　　......

　　......

　　“砰！”

　　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启明感觉自己的右腿，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钻心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他顾不上查看伤势，第一时间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试图逃跑。

　　但右腿刚一发力，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就让他整个人一软，再次摔倒在地。

　　完了……

　　他低头看去，裤腿已经被迅速渗出的血液染红。

　　他不知道是骨折还是骨裂，他只知道，这条腿，已经完全无法行走了。

　　他抬起头，看向小巷的尽头。

　　那条几百米长、在此时看来却如同天堑般遥远的巷子，尽头，是城市主干道那片明亮、温暖的灯火。

　　只要能到那里……到人多的地方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启明咬着牙，用双手和左腿支撑着身体，拖着那条已经失去知觉的右腿，如同在泥泞中挣扎的困兽，一瘸一拐地，朝着巷口那片唯一的光明，艰难地挪动着。

　　他的脑子很乱。

　　他甚至开始埋怨起这具身体的原主——为什么会选择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租房子！

　　买包烟都要跑这么远，连个邻居都没有！

　　这个念头，又让他不受控制地开始联想。

　　会不会……

　　会不会那个狼人，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自己？

　　而是……原主？

　　他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拖着伤腿，拼命地向前挪动，同时，还不时地回头，惊恐地望向身后那栋漆黑的居民楼。

　　没有追来。

　　谢天谢地。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巷口那片温暖的光，已经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听到远处主干道上，汽车驶过的声音。

　　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仿佛还带着一丝憨厚与关切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q 先生，你这是……要去哪儿？”

　　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q 先生，是他在网购平台上，为了保护隐私，随手填写的收件人名字。

　　启明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没有回头。

　　他猛地张开嘴，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发出求救的呐喊。

　　他不知道巷口外面有没有人，但他寄希望于，这声呐喊，能吸引到任何一个路人的注意！

　　然而——

　　他的嘴张得很大，喉咙里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嗬……嗬……”

　　他只是咳出了一大口，混杂着暗红色碎肉块的……温热的鲜血。

　　他无力地，缓缓地，低下了头。

　　一只巨大的、覆盖着黑色鬃毛的、狰狞的狼爪，已经从他的背后，彻底洞穿了他的整个身躯。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顺着那只贯穿了身体的利爪，被疯狂地、无可挽回地抽离出去。

　　“对不起……”

　　身后，传来了快递员那痛苦与挣扎的声音。

　　“我也不想……这样的……”

　　意识，正在飞速地沉入那片熟悉的、冰冷的、粘稠的黑暗。

　　启明用尽了最后丝力气，蠕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嘴唇。

　　他没有能发出任何声音。

　　“你他娘的……不想杀我，你就别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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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巷里，地面上，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有血迹，没有尸体。

　　仿佛刚才那场绝望的逃亡与血腥的猎杀，都只是一场不曾发生过的幻觉。

　　那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瘦弱青年，独自一人，站在小巷的阴影里。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眼神，先是茫然，然后，逐渐被一种更深层次的困惑所取代。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甩了甩头，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种莫名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的即视感，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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