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暗处的目光

　　护道人离去，葬神谷重归死寂，唯有风卷流沙的呜咽，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主角团众人虽得老妪生机之力滋养，伤势与消耗恢复大半，但精神上的冲击与归真境道韵残留的威压，仍需时间平复。

　　返程的路，比来时更为沉默，却也更加沉凝。

　　破空梭内，无人言语，各自盘膝调息，消化着此番生死搏杀带来的感悟。

　　与归真境强者正面抗衡，哪怕只是片刻，哪怕借助了不可思议的外力，那种直面规则、自身存在几乎被抹去的体验，对于任何修行者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资粮。

　　朱守拙抱着他的厚土盾，双目紧闭，周身土黄色光华流转，时而厚重如山，时而灵动如大地脉动。

　　他在反复体悟最后那融合一击时，厚土本源被引动到极致的感觉，那不仅仅是防御，更是一种承载与支撑的道韵升华。

　　盾牌表面，那些原本古朴的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深邃，隐隐与脚下大地产生着更紧密的联系。显然是刚才的合击感悟很大

　　林素问指尖萦绕着细密的紫色电蛇，雷光不再像以往那般霸道张扬，反而内敛收缩，在她周身尺许范围内，形成了一片绝对掌控的雷域。

　　她在尝试模拟，不，是回忆被归真领域压制时，自身雷道法则被排斥、被扭曲的感觉，试图从中找到自身之道与天地规则更深层次的契合点。

　　每一次电光的闪烁，都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直指本源的锐利。

　　李慕白面前悬浮着一幅未完成的画卷，画中不再是具体的山川鸟兽，而是流动的色彩与扭曲的线条，试图捕捉那规则被强行改变时，空间与能量呈现出的异常状态。

　　他的画笔迟迟未落，眉头紧锁，显然，归真境的手段对他固有的真实与虚幻观念造成了巨大冲击，却也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画道境界的大门。

　　云浅舟面前则浮现出无数由算力凝聚的符文，它们不断组合、拆解、推演，模拟着葬神谷内规则从被扭曲到恢复正常的过程。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在解析，在计算，试图从这短暂的规则变迁中，找到其运行的底层逻辑与可能的漏洞。

　　与归真境一战，让他明白，算道并非仅仅用于布局与辅助，若能洞悉规则本质，亦可成为最锋利的矛。

　　苏月璃静静靠在张远身侧，眼眸微闭，眉心处的山河镜印记散发着温润的清辉。

　　她并未刻意修炼，而是在与张远体内的小世界进行着一种无声的交流与共鸣。

　　同为世界本源之力，归元气与山河镜灵的力量本就同源。

　　经过此次并肩作战，尤其是最后那信念与祝福的融合，两者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自然。

　　她能感受到张远小世界内，那因吞噬了部分寂灭尊者道韵与规则碎片而加速演化的过程，混沌气流更加磅礴，清浊分化愈发明显，甚至开始有微弱的法则纹路在界壁之上隐现。

　　而她的山河镜本源，也在这种共鸣中，得到了一丝归元之气的滋养，变得更加凝实。

　　张远则是众人中收获最大，也是压力最重的一个。

　　他心神沉入体内那方小世界，仔细体会着其中的每一点变化。

　　强行吞噬一位归真境强者部分力量与规则，哪怕对方走的是寂灭虚无之道，与他的归元本源相冲，但经过归元气的霸道转化与提纯，依旧化为了小世界成长的资粮。

　　世界的范围再次微微扩张，大地更加厚重，天空更加高远，那轮由清浊二气自然演化出的微光，也明亮了些许。

　　更重要的是，在抵抗归真领域，以及最后引动融合一击时，他对于归元气的运用，对于自身“道”的理解，有了质的飞跃。

　　归元，不仅是演化万法，统御万气，更是一种定义与包容。包容生机，亦包容死寂，定义存在，亦可定义虚无。

　　只是后者，以他目前的境界，还难以真正触及，但种子已然埋下。

　　笔仙，归真境与问道境的差距，当真如此难以逾越？

　　他在心中默问，回想着那斗篷人举手投足间改写规则的恐怖。

　　【废话！】笔仙的声音带着一丝心有余悸

　　【问道问道，是初窥门径，开始接触并尝试理解、运用规则。】

　　【而归真，是自身已成规则的一部分，言出法随不过是表象，其本质是我即规则！】

　　【若非那莫名其妙的祝福引动了你们所有人的潜能，信念合一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再加上那寂灭尊者似乎心智有缺，对生之概念的理解存在巨大破绽，你们连他一念都挡不住！】

　　笔仙顿了顿，语气凝重

　　【不过，你小子这次也算因祸得福。】

　　【亲身感受过归真领域的压制，又强行吞噬炼化了部分规则碎片，对你未来踏入此境，有莫大好处。】

　　【你的路，比寻常问道者，已清晰了许多。】

　　张远默然。路虽清晰，但前方的敌人，却也更加恐怖。护道人口中的“门”后的存在，彼等潜藏的核心力量……这一切，都如同悬顶之剑。

　　他睁开眼，看向身旁的苏月璃，正好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言语，彼此的心意已然相通。

　　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将并肩而行。

　　破空梭穿越茫茫戈壁，终于抵达了遗忘戈壁的边缘。再往前，便是相对熟悉的中土神州地界。

　　然而，就在破空梭即将完全离开戈壁范围的那一刻，张远心头猛地一跳，一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骤然降临！

　　这感觉极其隐晦，并非神识扫描，也非恶意锁定，更像是一种……隔着遥远距离，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观察。

　　几乎同时，苏月璃也猛地坐直身体，秀眉微蹙，低声道

　　“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她的感知源于世界本源，对这种跨越空间的注视尤为敏感。

　　林素问等人也瞬间从入定中惊醒，虽未明确感知到那窥视，但张远和苏月璃的异常反应，足以让他们警惕。

　　张远目光锐利如电，猛地看向感知传来的方向——那是戈壁的更深处，一片连他的神识都无法触及的绝对黑暗区域。

　　他体内归元气微微流转，小世界之力蓄势待发。

　　但那窥视感只持续了一瞬，便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是什么？”云浅舟沉声问道，手中已扣住了几枚用于推演和预警的玉符。

　　张远缓缓摇头，脸色凝重：“不知道。很远，很模糊，但……很冰冷。感觉不到生命气息，更像是一种……机制，或者残留的意志。”

　　苏月璃补充道：“带着一种古老的死寂，与彼等的气息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众人心头皆是一沉。刚刚解决一个归真境的强敌，难道这诡异的戈壁深处，还隐藏着更可怕的存在？彼等的触角，究竟延伸到了何处？

　　破空梭加速，彻底离开了遗忘戈壁的范围，重新沐浴在相对充沛的天地灵气之中。但那股短暂的、冰冷的窥视感，却如同阴影，留在了每个人的心底。

　　归途的气氛，不再仅仅是沉凝，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压抑与紧迫。

　　他们知道，葬神谷的胜利，并非终结，反而可能揭开了更大阴谋的一角。而暗处投来的目光，预示着未来的风暴，将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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